奇怪,誰這麼沒格地偷喝他的酒?
「呵呵,沒想到你真的醉了。」遠遠瞧見他時,見他那略顯呆滯的溫文動作,還以為他只是微醺哩!
「醉?誰醉了?」
「你呀。唉,給他來杯解酒的飲料。」見酒保在另一頭忙,來人眼明手快地攔下一個經過身邊的侍者,才回頭,不自覺地笑歎一聲,對著開始搖頭晃腦的醉酒分子嘟噥了幾句。見何悠作竟不死心地伸過手想搶他的酒,他輕笑一聲,長臂一展,敏捷地救回了自己的酒,「別貪杯,這杯是我的,你的待會兒就來了。」
「是嗎?」漫不經心的應著,何悠作不死心的茫眼仍盯著桌上那一杯黃澄澄的沁涼啤酒。
「何悠作!」
半天,沒人應聲。
弓著手肘撞了撞他的手臂,來人微顰著眉,眼中帶著探索的神情打量他數秒,忽地開了口,語氣帶著同情。
「看來你又失敗了?」
「失敗?」即使是神智帶著空茫茫的暈眩,何悠作仍一愣,「什麼失敗?」
「說服秦紜妹離職。」
「紜妹……」一提到她,怎麼醉酒醺心,他也可以立即恢復個七八成神魂,「你是什麼鬼?呃,是你!你什麼時候來的?」
「才剛來沒多久。」嘖,他向來同情失意人,所以他原諒何悠作方纔的失態,善良的沒借題發揮,見何悠作表情怔忡地盯著酒保剛推到身前的飲料,他有些失笑,「喝吧,我幫你叫的。」
「我不能再喝了。」心知肚明,他今天是喝得過量了。
也該打住借酒澆愁的念頭了,今晚幸好是讓紜妹的上司撞見而已,若這消息傳進紜妹耳朵裡,她鐵定又開始自責了。
「解酒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隊長語帶感歎,「你跟秦紜妹是怎麼了?為什麼搞得這麼淒淒慘慘的?」
「啐!她呀,她有個會讓人氣死了的牛腦袋!」低喃嘀咕,何悠作乾聲笑著。
淒淒慘慘?呵,他還真會形容。只不過,嘖,自己這會兒的神態模樣真有這麼不堪入眼。
「女人不都是這樣?平常都是溫柔得跟只波斯貓似的,但其實卻暗藏著顆固執得跟龜殼一樣的硬腦袋,繼續多用點心就是了。」隊長替何悠作打著氣。
「多用點心?!」他歎得比隊長還艱澀。
還不算用心嗎?老天,他的心都快用光、用盡了,若心神耗損過劇時,他不怕傷到自己,只擔心哪天會對紜妹脫口說出會傷了她的隻字片語。
「其實,她的膽識算是很不錯了。」平心而論,她能撐到現在沒崩潰,他都覺得頗教人佩服。
「我知道。」
「可是,坦白說,她的確不怎麼適合這項工作。」
沒有半絲遲疑,何悠作深表贊同地猛點著頭。
隊長所說的至理名言他舉雙手附議,慘得是,紜妹那顆善感又執拗的腦袋……
如果有誰能敲醒她的理智,他願意為那人做牛做馬呀!
「連你也沒法子……」
「沒法子?」何悠作暈茫的腦子捕捉到這三個字。
「原本還以為不出三個月,她就會放棄了,就算不是自動的,也會被你給勸服了,可沒想到……」睇睨了他怔茫瞧來的眼,說話向來直接的隊長聳了聳肩,「我還以為她愛你。」
「她是愛我呀!」怔忡的眼盯上了杯沿沁著細細水珠的冰啤酒,何悠作近乎自言自語著,「可是,她對工作的執著教人無可奈何。」
「也對。」
「該死的女人!」
「對、對、對,你說得沒錯,她們的思想邏輯的確讓人傷透了腦筋。」隊長心有慼慼的嘖嘖舌,「既然這樣……」他忽然舉高手中的杯子,「為我們這些任重而道遠的男人乾杯吧!」
「乾杯!」
兩隻杯子互碰了下杯中有酒,聲響稍沉,兩人不約而同地互觀了眼,他們又歎起了氣。
第四章
好難過!
撫著冰涼的額頭,秦紜妹艱辛地睜開眼瞼,未眨眼,就感受到一股灼熱烈陽灑進屋內的乾燥感覺。
天亮了嗎?
心情沉甸甸的,像陰天。她下意識地聚合著酸疲中帶著刺痛的眼眸,想逃開逐漸在全身漫開的痛楚,卻不料此舉更令她感受到陣陣劈著閃電的雷雨閃爍在心坎、在肝肺、在四肢百骸……心潮低落,連討人厭的病菌也趕來湊熱鬧,一口細氣甫歎出唇際,整個胸腔倏地浮起一股熱氣燒灼著,抬手欲撫住紛亂難忍的胸口,這才赫然發覺手抬不起來、腳使不上力,連思緒都暈眩得幾乎轉不過來了。
生病了,她生病了,是老天爺給她的懲罰嗎?懲罰她明知不可為、不該為,卻偏還要固執下去了。
電話鈴聲響起,她的心裡顫起了輕悸。
是悠作嗎?
忽然,好想聽聽他的聲音,想見見他的人,想偎進他懷裡汲取向來支撐她所有動力的力量來源……不知不覺,單只想到他,眼眶就泛著酸意。
這兩天不知道是湊巧還是悠作的餘怒未褪,雖然他依舊是一天一通電話,可兩天卻沒時間可以見個面、吃頓飯什麼的,教她還能怎麼想呢。
悠作一定還在生她的氣!
「早呀。」隊長的聲音爽朗得像股暖流,在她心力盡瘁的胸口緩緩漾散,「你睡過頭了?」
「隊長?!」她輕喃,氣若游絲的。
不是悠作。扁扁嘴,她勉強地將哽咽吞回肚裡,不想瞞騙自己,但,真的是有些失望,心緒在剎那之間更是低落了。
「還能聽出我的聲音,這代表你應該沒睡傻了。」他哈哈笑了兩聲,「怎樣,看天氣好,想蹺班哪?」
沒想到向來忠於工作的秦紜妹竟然遲到了,還遲到了整整一個鐘頭。一早上都沒見到她那瘦伶伶的身影也沒接到她請假的電話,這實在是不太像她平時的行徑。他身為她的上司,關心一下是必要且理所當然的。
畢竟,人家小倆口前兩天才出現一些不對勁的地方,別真是鬧出了什麼事情來才好。
「我……」她先歎了歎,「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