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好養。」
「咦?」太小聲了,她沒聽清楚他嘟噥了什麼。「你說什麼?」
「沒有。」
分明就有,他還矢口否認。
「小聲沒好話,不聽也罷。」故意歎給他聽,呶呶嘴角,汪左蓁好心好意的湊近詢問:「你肚子餓了?」
「嗯。」
「那要吃什麼?」
「你說。」
「又要我說呀?」傷腦筋,這些天全都依賴瑪麗亞打點三餐,連外頭有賣些什麼餐飲她都渾然不知。「你想吃中餐還是西餐?」
「都好。」
「漢堡包?」
「可以。」
「日本料理?」
「都好。」
又都好呀?嘖,這種模稜兩可的答案最教人頭痛了……差一點,汪左蓁就將拎著的油漆桶直接撞向腦袋。
見她咬著下唇,絞盡腦汁的盤算著,他也沒逼她,可她居然烏龍的沒注意腳下的路,只見她腳一踩空,眼看就要落入水裡,他心下一緊,快速拉她一把,但一個轉身,他卻整個人掉入水中。
「啊!孟大哥?!」汪左蓁驚得大叫。
孟獲身手利落的跨馬上岸,手中的油漆桶也濕了,他瀟灑的甩甩頭。
「孟大哥對不起,你沒事吧?」她急得想幫他擰乾衣服。
「沒關係,走吧!」語畢,他往前邁步。
進了船塢,將東西全都擱上甲板,他一派輕鬆地開口解了她之前的為難。
「回去吧。」
「啊?」回去?她還沉浸於他落水的事件中,一時反應不過來,「啊!不吃飯了?」
「瑪麗亞會準備。」
「怎麼會呢?出門前,我忘了跟她交代耶……嚇,你有跟她交代?」
「嗯。」
「好奸詐,那你還有模有樣的問我意見?」
他走得極快,直到在車旁站定,才悶悶地補上答案,「看你平時吃些什麼。」
「喔……」她恍然大悟的張大了嘴。「其實只要能入口的,我都不嫌棄呀。」除非東西實在是難吃得連豬都不吃,否則,她絕不浪費。
「以後,少碰垃圾食物。」
「咦?」
「上車。」
呆愣愣地,她依著他的手勢坐上車,下意識地扣著安全帶,眼角盯著他坐進駕駛座,忍不住開口,「孟大哥,你是在關心我的營養攝取不足嗎?」
「我像是嗎?」
「是!」她很肯定他方纔的叮嚀決定是關切的延伸。
孟獲也不跟她強辯,發動車子,方向盤一轉,待駛出悶熱的停車場後才低聲地給了句回答——「那就是吧!」
***
「快去換下衣服,都濕透了。」一進門,汪左蓁就催促著神情悠哉的孟獲回房去換套乾爽的衣物。
若不是為了拉她一把,他也不會跌入海中,她相當愧疚。
「嗯。」他依舊是懶散無妨,要換不換的隨意樣。
「孟大哥,你要著涼了。」敢情是皇帝壓根就不急,可她這太監快被急死了。
她心裡其實巴不得他著涼,最好還發燒感冒流鼻涕,所有的症狀一塊兒來,讓她有機會當個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南丁格爾。但,她不能這麼狠心,見他身體微恙,她會心疼的。
「唔。」
「快點回房間去啦。」幾天的相處壯大她的膽子,見他不以為意,她又推又拉的迫他走回房間。「要不要我替你泡杯咖啡?」若說幾天下來,她所累積的得意與驕傲,那就是她泡的咖啡,孟大哥常常是一喝就續了好幾杯。
雖然他沒開口誇讚,可見他在啜飲時的神情很享受,她已心滿意足矣。
「好。」
她一樂,重重的往他的背腰一拍,落點沒拿捏準確!半個手掌不巧地觸到他的臀際,訝咧著唇,不待孟獲投來嘲弄的眼神,她已臉色泛紅,掉頭往廚房衝去,忽然,她想起一件事。
很要緊的一件事!
「孟大哥,我們明天還上船嗎?」
「你還有體力?」
「哈,有得玩,我一定捨命陪君子啦!你呢?」
「當然。」臨消失在走廊另一端,他不假思索的話清晰傳來。
當然?
萬歲!
她幾乎是飛進廚房裡。
***
依汪左蓁所願,連著幾天,他們都是在海上度過。
孟獲的駕船技術跟他的開車技術一樣棒,看得出來,他是那種不做則已,要做,就要做到零缺點的執著個性。
幸好她的學習能力也極佳,幾天下來,除了純熟度尚需琢磨外,驅動船隻的技巧,她已大致上手。
孟獲的話始終不多,幸好,汪左蓁也不以為意。
反正,他一直都不是多話的人,六年前如此,如今也依然沒變,或許就是因為他的不善言語與疏離感,所以至今仍是孤家寡人……笑意尚未到達眼角,她倏地想起,什麼叫孤家寡人?他雖是一個人到長島,這並不代表他這幾年來身邊沒有女紅妝相伴呀。
愈想愈多,想得她的情緒不自覺地蕩進谷底。
改天,真想逮個機會跟蘇珊阿姨套套話,問孟大哥這六年來的感情生活是否是枯燥乏味,還是炫爛多彩?
唉。苦惱得太專心,汪左蓁不由自覺地歎起氣來,而且聲音不小。
將手中的財經雜誌挪了挪,孟獲被她的那一聲歎拉開注意力。
「怎麼了?」
今天是在他的堅持下才沒出海,要不然,依她幾天來興致絲毫未減的情形看來,若再任她恣意悠遊海上,說不定哪天,他一個不注意,駕船愈來愈熟能生巧的她乾脆就將船頭調轉,直駛向世界的盡頭。
之所以喊停,是因為昨天晚餐時,他眼尖地瞧見她的眼肚子開始出現黑眼眶,甚至在用餐間,不時地見她打起哈欠,雖說是玩樂,可也是叫人疲累不已,是該讓她歇一歇、喘口氣,否則她遲早會被累垮。
「沒有啦。」
她不想自動招供,他也不逼,輕擰眉頭,有些分神地將視線移回雜誌上。
「孟大哥……」
「唔?」
「我想說……呃……你……我……」
「有話就說。」
「我也想有話就說呀。」她悶聲應著。
但誰叫她臉皮薄、口才鈍,想脫口直問他這幾年來的感情生活,偏偏唇齒間像被鎖死了一般,怎麼也問不出口。滿肚子的自哀自怨,輕抿唇,汪左蓁偷睨他一眼,見他也不像有意思找她閒聊,不禁擰起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