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素、吃素、吃素,再吃個幾天素食,她的身體就可以開始進行光合作用,長枝芽了!
「你別生氣嘛,大不了……」心忖數秒,她咬牙許了承諾。「媽,我答應你,過兩天就陪你去吃大餐。」
「為什麼要過兩天,我現在就可以去狠狠的大吃一頓了。」
「因為……」
「因為什麼?」又不是不能動、不能咬,幹麼還要再等?
「媽,就這麼幾天,你順一順我的意,好嗎?」心口一酸,淚意說來就來,根本擋不住。「粥都已經煮好了,別浪費。」
「過兩天就過兩天,幹麼動不動就用眼淚來逼我就範?」嘀嘀咕咕,羅素玉面帶不爽的搶過她手中的碗。「不孝女,說不定你媽我也沒幾天好活了,成天只知道煮粥給我吃,連塊像樣的肉排也不弄來給我吃,啐,如果不是知道你的心總向著我,真要懷疑你是不是想害我死於營養不良!」
望著母親賭氣似的吃著熱粥,汪左蓁不語,卻差一點就真的哭出來。
除了擔心媽媽的身體,她另有隱憂。
戒煙,這是絕對要嚴格執行的一件事;至於飲食方面,只要營養攝取均衡,別淨吃些脂肪含量頗高的食物,基本上,醫生倒是沒訂出太大的限制,但,問題在於吃大餐的錢呢?
錢從哪裡來?
還在唸書時,所需所用一應俱全,每學期的學費都固定匯進戶頭裡,所以,她申請的幾份獎學金扣掉生活費還可以存上一些;但,自從畢了業,工作都還沒著落,媽媽就住進醫院,這段日子來來去去,瑣碎的花用將她幾年來所攢下的積蓄全都花得一乾二淨了。
好久都沒拿錢給媽媽,更遑論她都這麼大了,還伸手跟媽媽要錢,她,難以開口,那……只有先跟孟大哥拿了。
當天晚上,她猶豫了又猶豫,見他一如幾天來的忙進忙出,不但沒有準備洗澡上床睡覺的打算,甚至在書房耽了一會兒,出來時手裡拎著一個手提箱。
「你要上哪兒?」站在臥房的門口,汪左蓁不自自覺地脫口問出。
「回辦公室。」
「又回辦公室?」心一慟,她神情也黯然起來。
自從她開口跟他提起孩子的事後,他不但沒再碰過她,連同床共枕也免了,每天回家一趟,露個臉,就又躲回公司去,直到第二天的晚上……他是存心在躲她嗎?
如果是,那又何必呢?
縱使是留在家裡,他也可以將自己關在書房裡呀,不必明講,她也懂得他無聲的拒絕。
手已經搭在門把上,眼角瞥見她跟了幾步才停下來,臉上一副似有所言的神情,他心一軟,不禁留住腳步,輕聲問道:「你這幾天都沒睡?」
該死,她看來好孱弱,神情憔悴得像是幾百年都不曾闔眼,雙眼無神,尤其是蒼白的臉頰更刺他的眼;吸血殭屍找她來演,連妝都可以省了。
「有呀!」他突如其來的關心讓她心口發燙,甚至起了無法遏止的激動。「孟大哥,我……」
「你要說什麼?」當她開始支支吾吾,他的情緒就起了莫名的不悅。
他或許是冷硬過了頭,全世界的人怕他,他不以為意,但,他就是不願見到她的神情也如同那些人一樣畏畏縮縮。
「孟大哥……我……你可不可以……呃,我想跟你……」雖然下定決心,但她依然難以開口。
第一次開口跟自己的丈夫要錢,她覺得彆扭,彆扭極了!
「可以。」
聞言,她驚詫得張大了嘴。
「你……你知道我想說什麼?」怎麼可能?她連話的一半都還沒講出來呢。
「不知道。」他應得也很乾脆。
「那……」
「有了我的允諾,你可以順暢的開口,說出你的要求。」
沒錯呀,她說出要求,他答應或否決,他的話裡應該沒含有任何的意思與譏誚才是,卻不知怎地,凝望著他又擺出靜默的神情,一股涼意像支被強弩疾射出的利箭,筆直地刺進她的心坎裡。
「時間很晚了。」
「啥?」
「我還要等你的可不可以。」
心一急,心一慌,汪左蓁沒有細想地依著他的催促開口,「你可不可以給我一些現金?」
錢?!
即使是在她難以啟齒的遲疑時刻,他也沒朝這方向想去。
「你的錢呢?」
「我?」又是一愣,她直覺地搖起頭來。「我沒錢。」最後一筆款項在結清長島那間醫院的醫藥費時花了一大半。
「沒錢?」孟獲的黑眸瞇了起來。
沒錢?昨天蘇珊才叫他簽了一張十萬元的支票,是羅素玉致電索討的;自住進醫院後,她變本加厲得要得更凶,無論是在長島,或是紐約、底特律,甚至是世界的任何一個角落,羅素玉要錢的口氣一點也不含糊。
「我的錢都花光了。」她沒近視,不會看不見浮現在他臉上的那抹憎厭。「孟大哥,是不是有什麼我不知道的事?」鼓起勇氣,她嘗試一探究竟。
或許,今晚能意外的自他口中得知一些秘密。但她失望了。
「既然你不知道,我當然更不可能知道。」一語雙關,孟獲的口氣有著嘲弄的譏諷與搪塞。
原來,她們果真是母女!
「孟大哥?」早在不知何時,她的眼眶又透出紅潮。
「想要錢是不是?」擱下手提箱,他掏出皮夾,從裡頭抽出一疊鈔票,眼也沒眨,直接將鈔票扔到她腳前。「拿去。」
孟獲的動作教汪左蓁當場僵直了眼。
「不過是要點錢罷了,你有必要那麼難以啟齒嗎?」他森冷的語氣透著不齒。
就算是她第一次親口跟他索討,可這幾年來,不是都花慣了他的錢了嗎?又何必浪費精神吞吞吐吐了半天,演這麼出爛戲給他看?
「我……」
「花完了再來找我要。」說完,他沒再往她身上多瞄一眼,像是怕污髒他的視覺。
直到他離開了好久、好久,汪左蓁才慢慢的踱下身,沒有伸出手去撿錢,只是怔望著,眼淚撲簌簌的滑落慘白無血色的頰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