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呀,他該怎麼辦?若真在大宅裡出了什麼事,他就真的是沒臉見老太爺了!
撒冷沒理會他的鬼哭神號,連懸在窗台上幾塊鬆垮的碎玻璃也視而不見,像跨低欄似的,三兩步就躍出洞開的窗台,順著淺坡再躍飛一步,赤裸的腳尖一蹬,直接踩住她的睡衣裙擺。
「你敢逃?」
「嗚……」
「我叫你乖乖待在裡面的,你竟然還敢逃?」
「你……我為什麼不敢?」
祝上虞淚眼汪汪,拉也拉不回自己的裙擺,偏壽的不敢往他臉上瞪去,嘴一扁,軟手軟腳的又試著扯起裙擺,她真的不知道今天晚上該怎麼去收場了。
逃出房間後,她痛得嗚呼哀哉,差點兒一口氣喘不過來,想也知道在這麼一滑一動之下,鐵定有幾片玻璃碎片劃破了她的肌膚,可是她全都不顧,也顧不了了,原本只想趴在地上哭一哭,待那陣燒灼全身的熱痛席捲過一遭後再開始逃命,可是,現在看來她是休想全身而退了。
她怎麼那麼倒霉?那麼快又被他盯上了?
「跟我回去!」
「我不要!」
閃著頭,她沒有多想,只想快手快腳的向外爬,一心一意只想快快脫離這個恐怖的地方,快點逃出生天……啪一聲,她的逃生動作讓睡衣裙擺倏地分了家,徹底的癱在他死踩不放的腳板底下。
她猛回頭,淒慘的望見自己的裙擺連塊抹布都不如了,心一酸,更想哭了。
「該死的,你弄壞了我最喜歡的一件睡衣。」
「祝上虞!」
眼角餘光看見他傾下身,還提高嗓門吼她,她一驚,想也不想地用手護住自己的腦袋,向後縮了又縮。
「別再打我了!」
「你!」瞪著她的動作,有那麼幾秒,他說不出話來。
他竟然讓她嚇成這樣?!
「我知道你看我不順眼,我認輸了,我發誓不再跟你強槓了,你不用開口,明天,我保證,明天我一定搭最早的那班飛機離開這裡,我保證……」嗚咽著,她仍不死心的向前爬竄。
猿臂一揚,他將她拽回來。
「你休想走。」
「你……我都已經跟你保證會離開這裡,不惹你了,你……你還想怎樣?」祝上虞顫著嗓音,想到他該不會真的想實她於死地,心一凜,逃命的動作更是急切了。
「祝上虞!」他的眼都紅了,不是因為心不捨……不捨是有的,可絕大多數是因為眼球的微血管被氣爆了。「你是嫌自己的血太多嗎?」
她對自己也夠狠的了,拼了命的想逃開他,不但身上的玻璃碎片沒清,還徒手光腳地爬跌在泥濘的地上,一身泥水、一身的髒,甚至,刺目的鮮紅血跡不是一灘一灘的嚇人,而是一點點、一點點的形成一路。
或許,所有的失血加起來沒幾C.C.,但因為是彎延成路,暈暗的月色襯呈,卻更教他觸目驚心。
太陽穴上的青筋再現,全身鼓著勁力的撒冷看起來像是預備掀起戰雲的黑色撒旦,怎知他緊握的拳頭一待貼上了她的身體,就自動化為大而穩當的人工擔架,不由分說的將她抱起。
祝上虞反倒是慌了。
他又想怎樣?
「不要啦,你在做什麼?」自他的臂彎垂探出一隻腳,她奮勇的想將第二隻腳拉出來……
「你最好別亂動!」
「我的腳沒斷,可以自己走。」扁扁嘴,她有商有量的嘀咕。
「閉嘴!」
「撒冷……」
「你再吭一個字,我會讓你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她嚇到了,閉上嘴,怔怔的瞪著他的盛怒,身心俱疲,穿著單薄的身子開始微微起了哆嗦。
也不知道是因為冷?還是因為他陰沉沉的神情,她的身子不住的抖著,心跳得好快。
「會冷?」
「……嗯。」
「活該,誰叫你不穿衣服到處跑。」
「我哪有!」
「沒有?」他嘲弄的撇撇嘴角。「現在是誰在喊冷?」
「如果不是遇到你跟那個瘋婆子,我又怎會倒霉到被兩張嘴合起來冷嘲熱諷,甚至被迫在三更半夜逃家?」
「我叫你乖乖待在房裡的!」
「我才不要!」
「你……」他又是一陣咬牙切齒的磨牙。「為什麼?」
「我為什麼要?」硬著骨頭倔到底,突然一陣寒風掃來,又惹得她顫起哆嗦。
「以後晚上要溜出來壞人好事,最好記得多加件衣服!」凶巴巴的口氣夾帶著不易察覺的溫柔,更扯的是,他極其自然的關懷令她應得遲疑。
結果,讓她渾身一僵的是,聽她應得唯唯諾諾,他眼都沒眨,直接將她往懷中摟得更緊。
赫!
他這會兒到底是想怎麼樣了?
悶死她?
見她總算靜了下來,撒冷的腳步極快,壓根不理會寒風凜凜,盡量將自己的體溫擴及她的週身,沿著偌大的屋宅走,拐了幾個彎,連一秒的遲疑都沒有,迅速的踢開緊鎖的門走進溫暖的宅子裡。
人老耳朵還算靈敏的理查聽到了聲響,一手捂著隱隱抽痛的胸口,猶豫的眼只再朝被大少爺踢闔的房門望一眼,便趕著過去查探……
整個晚上像在拆房子似的乒乒乓乓,他的年紀大了,無法承受太多的刺激!
可是,這是他身為管家的職責……
森幽幽的漆黑夜裡,將心提在喉頭的理查還沒瞧見來人是誰,撒冷已經先一步認出他。
「怎麼你還在這裡?」
「Sir。」眼前的情形叫他傻了眼。「你怎麼會從外頭進來?」
不會吧,大少爺真的把人家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姐扔出窗外?!
「看什麼看?」
「小姐她……你怎麼會……要不要請醫生?」驚懼過重,他講起話來不但結巴,也有點口齒不清。
「滾回你的房間!」冷冷的撂下話,抱著祝上虞,他動作極快的拉開門,然後再一次當著理查的面用腳關上門。
☆ ☆ ☆
「好痛!」
「忍一忍。」
「可是,好痛!」
「別聒噪了。」話是凶狠,但撒冷的表情卻有著迥然不同的擰眉斂目。「忍一忍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