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
「這棟辦公大樓裡大部份的植物跟飾品都是看風水擺的,你別去亂動啦。」
又是風水?
「唉,都什麼年代了,還信這種有的沒的……」
「伯裡斯考家族的老太爺挺信這一套。」
「老太爺,那不就是修果的爺爺嘍?」
「是呀,他年紀大了,所以就只好盡量順著他的意。」這時聽見電話分機響了,她朝周楚安擺擺手,一臉甜笑的衝過去接電話。
祝上虞見她有事要忙,便朝著她所指的方向去廁所。
嘴裡雖說的輕鬆,可是,祝上虞的身體並不太舒服。
胸口堵著悶悶的感覺,胃也有點兒翻滾,她原以為自己進了廁所八成又是一場不得善終的上吐下瀉,心裡暗怨著自己的體能不爭氣,沿路不時做著深呼吸,結果,進了掛有美女寬帽的那扇門後,瞪著潔淨又豪華的馬桶好半晌,卻一點動靜都沒有,她不禁鬆了一口氣。
看來,她的暈機慘狀已經告一段落了。
走出廁所時,她的臉笑得暈陶陶的,像晴天,似乎再也沒見到烏雲朵朵。
身處在歷史悠久又恆美的蘇格蘭城鎮的建築物裡,陽光雖烈,但因為窗戶大多都是格成稍小的空間,炫目的烈陽不是大片大片的潑灑進來,卻像整壁隔開的亮源,一撮一撮的照亮暗沉的室內。
愛丁堡真的很美,處處是景觀,隨意杵在任何一座窗台向外眺望熱鬧繁華的王子街,來往車輛多得嚇人,可竟然也保留著它優雅且綠意盎然的一處自然空間,就在鮮活綠園的某處,有座尖塔豎立著;而在視線的遠方,在一側的山丘上還有古樸質厚的悠揚古堡矗立,就像是印在卡片的圖畫般,令人神往不已。
「好美!」她看得心情都飛揚了。
忽然,她在心裡想起了遙遠的年代裡,有首黃梅調其中有句詞兒是這麼形容——遠山含笑。好個遠山含笑,此刻,有點感受得到何謂遠山含笑的心靈激盪了。
看得癡迷了,似秋水般的雙眸眨呀眨的,心滿意足的看著眼前的青山綠水,又是一段時間的迷戀後,祝上虞才移回視線,決定再找個不同方位的窗格杵一杵,看能不能瞧見不同的蘇格蘭風光。
「另一方的視野說不定更美不勝收哩!」她滿心期盼。
笑眼微瞇,沒料到自己的視線看上不看下,也就壓根忘了窗角下排了兩盆生長茂盛的羊齒植物,腳步靠太近,喀一聲,她呆呆的循聲瞪向闖了禍的腳,倒抽口氣,整顆心提到喉嚨口,還畏畏縮縮的打起哆嗦。
嚇!
慘了!
楚安那只黑烏鴉,她不來個臨時贈言可能還好一點,結果,那女人一叮嚀,瞧瞧她闖了什麼禍?!
這下子,當真是比誰最烏鴉了!
「怎麼辦才好?」她慌得有一點點想哭。
凜氣、瞪眼,祝上虞有半秒的時間處於驚愕無措裡,另外半秒,則是處在盡快湮滅犯案證據或是逃離犯案現場的慌亂決定中。
快點、快一點,她最好別浪費時間將這些劫後餘生的證據全都毀屍滅跡,直接消失走人了事。待會兒若不幸東窗事發,說不定問到她時,她已經可以勉強裝出一臉無辜,拼了命的搖頭否認。
最好能成功的避災、避禍,就只巴望能跟眼前的麻煩撇得遠遠的。
拿定了主意,東張西望的她準備逃了,卻又有些良心不安的猶豫一秒,再蹲下去,惶然難平的咬著下唇檢視眼前的慘狀。粗陶的花盆八成是被她一踹後,先撞向牆壁再破成四片大小不一的碎片,似乎浩劫沒她想像中嚴重,雖然要修補得完好如初是絕對不可能,但是,說起補救之道嘛……
「要不,乾脆先拿些東西隨便將它黏一黏、綁一綁,能應付過去再說。」祝上虞邊喃聲自語,邊將腦子裡的想法付諸於行動,伸手將陶盆的碎片豎起合攏,發現可行度居然頗高,「哈,天助我也。」
那,就這麼決定了!
胸口,仍舊帶著倉皇的輕顫,她嚥了嚥口水,倏然起身,正打算衝回方才跟楚安窩了好一會兒的辦公室去搜獲看,看有沒有什麼器具可以應應場面,才轉過身,就瞧見有個身材高大的男人自不遠處的那扇門走出來。
想也不想,她劈頭就喊了,「唉,快過來幫幫我。」
那個男人停住腳,充盈著暴戾神采的紫眸東張西望,然後冷冷的定在她身上。
這女人是在叫誰?
「看什麼看!叫你啦。」他以為這層樓有足球場那麼大嗎!況且,眼前看得見會呼吸、會講話的人頭數來數去,除了她,就是他了,還看?裝蒜呀他!「快點過來啦……不對,他得去找繩子來……對,你得先幫我拿些東西才行。」心一急,她的吩咐是中英文交雜著自言自語,聽來有點錯亂。
那個男人沒心情追究她的胡言亂語,他只在意一件事。
「你確定是在叫我?」
什麼話嘛?
「對啦。」
「你是誰?」他的聲音有些不悅。
他可不記得自己或是修果曾聘請過東方女人在這棟辦公大樓工作,更不記得曾見過那張瘦巴巴、小得像粒芝麻仔的慌張臉孔,甚至,她還膽敢踢垮赫森為他所擺置的風水植物。
雖然他始終不在意中國風水這種鬼玩意兒,在他眼中,植物就是植物,沒啥大不了的,可是,她腳下那堆七零八亂的禍事顯而易見是她闖下的,那,他就有權對她要臉色了。
尤其,她膽敢叫住他,口吻像是叫什麼閒雜人等般隨意……
低頭盤算著修復的前後順序,祝上虞匆忙的又抬眼睨向連一步都不肯朝她走來的阿多仔。
「過來呀!」真火,這人怎麼跟木頭似的,喊都喊不動?
「你……」
「先別管我是誰,快點啦,我需要你。」不假思索,她亂喊一通。
她,需要他?!
原來……濃眉一皺,他沒好氣的哼上幾句,掉頭就走。
打從娘胎出生後,覬覦他及他身後那堆附加價值的女人何止千萬呀?也不差她一個。但是,不可否認的,無論她需要他何種協助,敢當著他的面直截了當說出要求的女人,她是第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