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塹?」姜文瑩神情複雜,語氣陰驚的招呼。「你回來了?」
聽出她的不對勁,雷塹的眉心更攏緊了。
撫著腰,姜鴻濤朝他笑著臉,熱絡的揮手叫他坐到身邊。「快過來一塊兒吃飯。」
「好。」目光朝她捎去詢問,只見她柳眉一挑,一副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的無事狀往廚房走去……
既然諸事順利,那小瑩為何要將娃娃送出去受苦受難?而且,他眼尖的瞟見她急欲掩蓋的愧疚了。
剎那間,他更正自己的揣測;鐵定,出事了!
禮貌的跟在餐桌前坐定的姜鴻濤寒暄幾句,他在她身後走進廚房;當然,愛湊熱鬧的蘇熒也緊追在側。
「怎麼,你要開始逼供了?」
雷塹不理他的挑釁。
「是什麼事?」
飛快的瞄了他一眼,姜文瑩悶不吭聲,小心翼翼的傾身想端起那一大碗的熱雞湯。
「我來。」他制住她的動作,仍不忘催促。「說吧。」
「說什麼說呀?你是看到了什麼?」
「感覺。」
「唉!」
他的神經感覺是神犬萊西捐獻的器官呀?自以為靈敏。還是,該下油鍋的黑屎已經在外頭留屎灑尿劃下地盤了?是她白目,她應該趁天還沒黑時出去巡一巡的,起碼可以再拖延個……忽然,她重重的垂下肩膀。
看吧,她又在當鴕鳥了!
「說吧。」
「我……你怎麼知道我有事要說?」
「娃娃。」
「娃娃?」
「你的娃娃又在窗邊站崗了。」
姜文瑩緩緩睜大眼,再嘟嘟噥噥的歎著氣;她就知道沒有事情能瞞得了他。
連見多識廣的孝華都不止一次誇雷塹是個精明又沉練的角色,還奉勸她有事就直言,別想唬弄他或是一言以蔽之,因為她沒他高招呀。
捺著性子等她吐實,眼角遞來動靜;雷塹轉動視線,瞥見先一步在屋子裡四處察探端倪的蘇熒又飄晃回來,一臉忍俊不住的竊喜,幽冷鬼臉浮著看好戲的雀躍。
雷塹腦門一凝,下意識的加重語氣,「說!」
好吧,既然他堅持要知道……
吞吞吐吐,姜文瑩跟雷塹招出黑屎的存在,還有,它也得暫住幾天的事情,越說聲音越小,她甚至不敢去看他的臉。
^∼^
黑屎?
離開家鄉多年,他的語言能力並未減褪,尤其,像黑屎這種不太入耳的台語名詞……嘖。
可憐的狗!
好狠的主子!
雷塹嫌棄黑屎,不屑且厭惡它跟前跟後的舉止;他向來就不是外貌協會的一員,更何況狗嘛,在他眼中本沒啥美醜可言,他不是因為它的血統而對它有所憎厭的。
雖然黑屎是只不起眼的純種土狗,且長年居住在鄉下,應該不太上得了檯面;但教他愕然的是,它的衛生習慣竟相當的良好,才來兩天,已經自做主張的劃定了院子的某處為它的地盤,只要不接近那裡,就甭擔心腳下會沾上黃金萬兩。
當然,要清理它的穢物時,也不必滿屋子閒逛,只可惜,黑屎不會下蛋!
不,他嫌棄它並不是因為它的名字又臭又土,也不是因為它老愛撲跳到他身上灑口水,他嫌棄它是因為它的性子怪的很,滿街滿巷的車行人潮,它誰都不追,就愛追著他的車屁股跑。
怪狗!
更怪的是,它似乎對蘇熒的存在視而不見!
他百思不得其解。
奇怪了,狗不是都有陰陽眼嗎?見著那玩意兒不是都會發神經的汪汪汪汪嗎?不是都會發聲提醒嗎?
可它全都沒動靜!
夜深了,覷著習慣好眠的小瑩又睡個滾瓜爛熟,他下床如廁,聽見院子傳來黑屎巡視的腳步聲,揣著好奇,他雙手撐在窗台觀察著它的舉止。
透著微光,只見扭著翹屁股的黑屎像終極警探般走來晃去,沒一刻闡,偏那雙炯亮如燈的狗眼就是沒朝蘇熒所立之處望去一眼,連只趕著去送死的蟑螂都比他來得引它注意;當然,蘇熒會站在那兒不是偶然。
他看出雷塹的疑惑,故意跑去黑屎眼前撩弄生非的,向雷塹炫耀他那神奇的無影無蹤功力。
雷塹不理會他孩子氣的挑撥,因為,他頓然大悟。
姜家小姐有鬼影纏上,而她不知不覺;姜家正氣凜然的警狗格守職責,卻也瞎了那雙該有的陰陽眼。
老天,他再一次開了眼界!
^N^
相安無事的日子遭到破壞。
接她下班兼散步健身,這是雷塹養成的新習慣,只不過,今天多了只跟屁狗扭著小屁股在旁邊走走嗅嗅;他嫌惡的瞪了眼沒啥小路用的黑屎,正待將心不在焉踱向路中心的姜文瑩拉近身邊,手還沒觸到她,就見她身一偏,斜身撞向路旁的摩托車。
當然,這全都是因為蘇熒的順水一推。
撞到靜止的摩托車是死不了人的,問題在於,摩托車是人家剛停好的,排氣管燙得很,就只差沒飄著冉冉白霧以示危險。
「媽啦。」
「Shit!」
心一凜,雷塹來不及拉回她,耳裡聽見她猛抽著氣,眼睜睜的瞪著她的小腿像巴比Q般添了個焦灼的紅印。
彎弓著身,姜文瑩神情挫敗的檢視著自己的新傷痕。「嘖,白癡,連走路都會凸槌!」
雷塹對她的自嘲聽而不聞,對週遭的喧嚷視而不見,他俯身一把將她抱在兩步遠的車蓋上,小心的抬捧起她纖細卻圓潤的腿,濃眉深鎖,眉眼間漾著隱約的狠戾。
姜文瑩也無語,等了幾秒,她捺不住了。「你還不說?」
「說?」
「嘀咕我怎麼走路這麼不小心,活該又帶傷?」苦笑,她給著建議。「或者嘲笑我平衡神經失調也可以。」
如果他沒著了魔,如果他沒患上臨時的陰陽眼,他當然會狠狠的念她幾句,可是,這不能怪小瑩走路不看路呀,因為,的確是有鬼在搞鬼呀!
他瞪著那個瞬間成形的紅印,眼神陰驚如鬼,胸口焦得直冒煙,然後氣勢吃人的目光狂猛地射向飄仁在一旁的蘇熒。
你是故意的!
是又怎樣?
輸人不輸陣的蘇熒色厲內茬的挺高胸懷,一副他敢替她伸冤就要跟他拚死活的狂樣;打死也不肯承認,其實他雖然得償所願,卻也是滿心愧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