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揪著背包的帶子,孫守嫻瞪著晴朗無雲的天空,再瞪向車水馬龍的中山北路,腳步很沉重,心神茫然。
要去哪兒好呢?
見她悶悶不樂的瞪著馬路發怔,近來已經忙得滿頭包的司空邵得卻怎麼也移不開步子。
他知道自己該走開,因為,她的臉色已經在警告他別打擾……
「你不回公司?」
她搖頭,不發一言。
對她而言,離婚這個行為越來越不輕鬆,她怕自己的惡劣心情會在辦公室爆開,所以,還是逃遠一點比較海闊天空。
可是,她該去哪裡耗時間呀?
「那你想上哪兒?」
很好,這個問題她自己也在問呢,而他……她面無表情的仰首望向他。
「你還想雞婆?」
「小嫻……」
「我們已經沒有關係了,你忘了?去忙你的吧。」勉強往他臉上停駐幾秒,再飛快的移開視線;因為,眼眶紅得很突然,倔強的她不想被他察覺。「你不是接了幾個新case?」
全世界的Case也沒她來得重要,他心知肚明,卻知道她現在沒心情聽他扯這些風花雪月。
至少,他就沒心情,可是,他哈死了能在最短的時間裡再將她哄進婚姻裡。
「或者,我們去喝點什麼?」
「不,我沒心情。」
果然吧!
「你還好吧?你的聲音怪怪的。」
「離婚嘛,你要我多開心?」半真半假的白了他一眼,她優雅的轉身離去。
他不走,那她走,無妨!
瞅著她的背影,他下意識的跟了上去,又敗在她回眸的怒視中,這才眼巴巴的停下腳步,咬牙切齒。
算了,就順著她吧,說不定她真的不希罕他跟前跟後呀!
胸口被臆測給刺出了隱隱的血絲,司空邵得回過神來時,發現自己正緩步踱向停在路邊的車子,右手,輕輕的貼覆在胸口上。
而心臟,跳得好艱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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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想走,她執意趕他走,等他真的走了,她卻裹足不前,怔望著他上車的背影。
她知道自己的拒絕再一次傷了他,可是,她完全控制不住呀!
一如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腳,他走了,聽從她的執拗離開了,她知道他去哪裡,所以,她跟了過去。
即使路途很遠,她仍沒伸手攔任何車輛,像散步般慢慢的走向有他在的地方。
然後,她到了!
還沒想清楚她該達到目的就悄悄離去,或者該上去找他唇槍舌戰一番,她就看到了他。
還有……他們!
她有些錯愕。
口口聲聲忙得半死的阿得怎麼會窩在同一棟樓的閎恩的公司?手裡還捧著一塊蛋糕,像在參加派對,就只差沒有氣球跟香擯,但氣氛仍舊散著愉悅與輕鬆。
江閎恩開了間規模不算小的傳播公司,裡頭的員工她幾乎都認識,可如今,其中兩雙飽含愛慕的目光份外刺著她的眼。
這年頭,已婚的身份對許多人而言不再是一種警戒與距離,反倒像是一種添了魔蠱的致命誘惑,只要看上了,就無所不用其極的想剷除異己,期盼能取代夢中的位置。
孫守嫻特別清楚陳楚玲跟江怡宜的用心良苦。
除了曾聽阿得提過她們的熱情,閎恩也三不五時會將她們對阿得的傾慕與大膽的示好行徑拿出來閒聊。
是為了氣她?還是,想刺激她的佔有慾?
阿得當然是魅力無窮,所以,始終都會招引某些狂蜂浪蝶的圍繞,她不曾跟他翻臉,因為師出無名;所以,她總是假裝無聊的白眼帶過,將滿缸的濃醋一口一口飲進心裡,小心的發酵。
美好的婚姻是需要用心經營,她懂,卻因為貪心。不懂得只安於有他就幸福無限的婚姻。
唉!
她該走了,何苦去打擾似乎沉浸在愉悅社交裡的他呢,畢竟,因為她的固執和堅持,他們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
心有靈犀,孫守嫻才想轉身悄悄的走開,司空邵得就抬眼瞧來,準確的捕捉到那方帶著淡淡憂鬱的淺藍倩影,霎時,一干人等全被他拋在腦後,他拔腿就衝了出來。
「小嫻?!」
她擰眉,停下腳步,心裡有些不知所措。
看吧,被逮到了啦!
司空邵得沒留意她閃爍多變的神情,他笑眸微瞇的攔下她。
「幹嘛看到我就掉頭走人?我又沒向你討債。還有,你怎麼跑來這裡?」
「我來,是想看看你有多開心呀。」杏眸兜轉,瞧見幾雙好奇的視線朝他們掃來,她忍不住酸溜溜的嘀咕。「沒想到才簽完字,你就樂得像放出籠的小鳥。」
小嫻吃醋了?!
摹然間,他笑咧了嘴,不假思索的攬上她的腰,將唇貼近她的耳畔,細聲嘟噥。
「我的小鳥還關得牢牢的。」他一語雙關,笑得像只準備交配的惡狼。「鑰匙在你手上噢。」
她臉一紅,忙不迭地撥開他幾乎是吻上頰頸的熱唇。
「你少噁心了。」
「你不愛聽?」
「不愛在大庭廣眾下丟人現眼,你別靠這麼近行嗎?想揩油呀?」嘴裡沒好氣的諷刺他,唇畔卻偷偷浮上一抹讓他迷戀的羞笑。「誰知道你私底下偷配了幾百份的備用鑰匙?」
「我呀,從一而終的血性漢子,這你不是最清楚了?嗯?」
正經八百的聲明偏被司空邵得最後那聲怪腔怪調的嗯給破壞了,心知肚明他話裡的曖昧。孫守嫻警告自己不准臉紅。無奈,還是被那雙深炯的黑眸勾得神魂顛倒。
「你來看我呀?」
「臭美。」想撇開他死攬不放的大手,又有點捨不得,所以,她裝沒瞧見。「你不是很忙嗎?」
「是忙得很呀。剛剛小圓跟她老公送彌月蛋糕過來,閎恩叫我下來湊湊熱鬧,喝下午茶。」笑眸裡漾著鬆懈的滿足。
沒幾個人知道他又離婚了;但是,閎恩知情,所以方才自落地窗瞧見頹喪又挫敗的他經過時,便千方百計拐他下來,要他別悶在辦公室發呆。
閎恩的用心,他懂,所以,雖然提不起勁,可他依然從善如流;現在,他慶幸自己有下樓吃蛋糕,更慶幸在胸口悶得慌時,懶懶的抬眼向外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