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等明兒個她曾因你失蹤的消息傳開,受害最劇的,你猜猜會是誰?」
「什麼消息?」
「你以為人家不會胡亂猜測你究竟對她做了什麼?」單老夫人搖頭吁歎。「可憐唷,一個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就這麼被你毀了清譽。」她祭出這最後一招。
瞥見桀騖的孫兒猛地震凜,她知道自己押對寶了。
「想到了吧?」
「他們敢亂講,我撕了他們的嘴。」
「你能撕了城裡每張嘴嗎?」
他是不能!
渾身進射出不滿的氣焰,單奕風知道自己落入了始料未及的難題裡。
娶她……咳咳,他是不反對啦,甚至,心中俏俏的興起了難言的雀躍,但是因為這種原因,別說他心中不舒服,她鐵定也不好受。
是沒徵詢過她,可是,他幾乎揣測得出她反應不會太平和,因為,她是那種外柔內剛的女人。
「若不是考量到這一點,你以為我會這麼急迫的要你快快拿定主意?我已經跟王媒婆交代過了,這事你就甭操心,奶奶我會全都替你打點好,你呢,乖乖的等著當你的新郎倌,等那丫頭過了門,往後你要三妻四妾都隨你……」
「什麼三妻四妾?我才不要。」他惱火的低斥。
光只是說到,他竟然就有種對不起她的歉疚。
「咦?」單老夫人朝他瞪著眼。「你該不會只想守著她吧?」
臉微紅,單奕風衝口就問:「是又怎樣?」
「是又怎樣?」她難以置信的重複孫兒的話。「你說真的假的?」
「騙你有好處拿嗎?」
哇哇哇,這小子……炯亮的老眼盯著孫兒滿臉的不自在,單老夫人猛地呵笑出聲。
嘖,這小子當真是一頭栽進那丫頭片子的溫柔裡了。
···················
「這是什麼?」
「這些是什麼呀?」
兩句相仿的話脫口問出,意義卻是截然不同。
危慶仁看的是領頭的王媒婆。
危磯看的則是王媒婆……身後的那一堆東西。
「這是單家下聘的聘禮。」王媒婆笑得闔不攏嘴。「就咱們揚州城的望族單家。」
瞟了眼開心過頭的王媒婆,危磯微顰眉,悄悄拉了父親的袖子,走到一旁。
「你說,這該怎麼處理呀?」他一個頭兩個大。
女兒大了終究要嫁人,他也不想留著女兒當老姑婆,但是,單家突如其來的送來禮箱提親……
可是,危磯另有見解。
「老爹,我看你就先允了吧。」他暗授因應之道。
「先允了?」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你想死留住阿姊呀?」
「話不能這麼說,我是想你阿姊她不知同不同意。」睜眼至今,滴酒未沾的危慶仁腦筋有著難能可貴的清醒。
「這點你就別操心嘍。」
「怎麼說?」
「阿姊對單家少爺的印象也不差哩。」
挑眉,危慶仁詫問:「你怎知道?」
「我有眼睛可以看哪。」危磯豪氣的往胸脯一拍。「信我啦,我不會胡亂拿話誑你。」
「真的?」
「喲,懷疑喔?」受了委屈的氣焰自鼻梢逸出。「我的阿爹呀,你倒是說說,騙了你我有好處賺嗎?」
沒有嗎?
危慶仁沒有吭氣,但是,浸淫酒精甚久的紅眸不動聲色的探向兒子身後的動靜;在王媒婆自做主張的吆喝下,幾名壯漢進進出出的搬著沉重的禮箱。
真沒好處嗎?
坦白說,他還真是怕愛財如命的兒子貪圖人家的富貴,才會隨隨便便就口出慫恿……
危磯也不笨。
「阿爹,我看出你眼裡的不信任了。」他沒好氣的哼了哼。「真當我是在賣姊求榮呀?」
「呵呵……」
「笑出聲,就代表真有這麼想嘍!」
「你這小子那雙眼還真是厲害。」
「那當然嘍,不想想我是誰人的兒子。」拍完馬屁,見阿爹樂陶陶,他進一步遊說,「這事就這麼敲定了?」
可危慶仁依舊是左右為難,沒被米湯灌昏頭。
「阿爹,單家這門親事可成啦!」
「你還真是熱中哩。」
「那是因為我瞭解阿姊。」這番保證他說得掏心掏肺。「我不會讓她嫁錯人的。」
他愛錢,也愛唯一且單純的阿姊;雖然曾聽阿姊數落過單家少爺的暴戾成性,也曾親眼目睹單家三少爺氣鼓鼓的拿阿姊當布袋擺晃,可是,他卻是站在他那一邊。
不為別的,只因為溫吞的阿姊冒著烈陽去拈花惹草時,會慘遭單奕風修理,若非心中牽掛阿姊;心疼阿姊,單家少爺沒必要發那麼大的脾氣吧?
阿姊嫁給單奕風,絕對比嫁給藍幼爵來得強,這與他們身後的龐大家業無關,只因為呀,他欣賞單奕風的夠飆悍、夠有種!
父子倆交頭接耳,討論漸告尾聲。
這邊,王媒婆已將搬進屋裡的禮箱全都打點妥當,神情既羨且妒的先一步替他們將箱蓋打開,咋咋舌,目光簡直離不開那一箱箱的金銀珠寶。
單家出手真不是普通的大方,有些珠寶一瞧就是價值連城。
「危大爺?」
「這……」討論半天,危慶仁還是猶豫不決。
畢竟,家裡窮雖窮,他長期不事生產,但他還不致滅絕天良到販賣女兒的終身來養老。
看出老爹的遲疑,危磯站得挺直,再一次拍胸脯保證,「阿姊那邊我負責。」
···················
就這麼簡單,她,被賣掉了!
向晚時分,身心俱疲的危薇回到家,乍聞此訊時,怔嚇了好半晌,杵在當下,魂兒喚都喚不回來。
阿爹將她許了人了,之前連問都沒詢問過她的意見?
一股澀然的心酸狂猛襲上鼻管,她很努力的控制椎心刺痛,卻發覺好難好難。
他怎麼可以……
「你,你去問阿弟。」
一雙楚楚可憐的淚眸轉向窗外,那兒,危磯正勤快地將破車上的花花草草搬進柴房,泛白的唇瓣微張,她吸吸氣,淚珠堪堪的濕濡了翹卷的眼睫毛。
「阿弟?」
「對,阿弟啊……」大著舌頭,再度喝得醉醺醺的危慶仁盡力將自己的意思表達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