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我不叫呆妞!」
對噢,唇槍舌戰了一番,又為她自鬼門關前兜了一圈,可至今,他仍不知道她究竟叫什麼名字來著。
寒契緊接著問他,「那你的名字呢?」現下,扯什麼都行。甚至她愛怎麼對他冷嘲熱諷也行,就只巴望她別又睡死了。
「十汾。」她輕吁了聲,「單十汾。」
還在得報上姓名,這是不是代表她還有得救,黃泉路上並沒有她的份?!
不知不覺,他心中的大石悄然落下,輕拍的手細緩的流連在她那觸感柔嫩的粉頰上,他放柔嗓子。
「單十汾,不准給我昏睡過去,你聽到沒?」
「昏睡?」她聽得昏昏沉沉。
「對,睜開眼,瞧什麼都好,就是不准閉上眼睛睡著,知不知道?」他又對她下著命令。
「我……知道了。」話甫脫口,只見她頭一垂、四肢一滑,已然昏睡過去。
「單十汾!」
媽的!
剎那間,寒契慌了手腳,急切的伸手壓貼在她的頸側。
卜通、卜通、卜通……她的心跳雖然緩慢得教人擔心,但,一下一下,都持續不停的在跳動著。
去,他急猛地吐出胸口那陣悶氣,又狂咳了好一會兒,待氣息稍平,他不禁嘴角一撇。
「知道?哼,知道還睡。」
寒契嘴裡輕聲怨著,卻在毫無所察的動作中,小心翼翼的將她的身子擁得牢牢地,他滿心挫敗的歎著氣,努力地掙扎在清醒與昏眩之間。
「飆汗,坦白說,我也挺累的,怕是快撐不住了,所以到那時候,你得自個兒找出回家的路嘍。」微俯在愛馬的耳朵嘀嘀咕咕,他正想起身重新勒穩馬韁,怎料得到身子忽地不聽使喚,硬就是將全身的重量給定在馬脖子邊。
可靈性極佳的飆汗像是聽懂了他的喃聲托付,當下更是一路急馳,直往回家的路上狂奔。
☆☆☆
踏、踏、踏、踏!
早起的村婦被這聲聲懾心的馬蹄聲給勾住了視線,遠遠瞧著一匹看似眼熟的悍馬身上駝著兩個人。
「契爺!」
聽到有人在喚他,寒契拼了命的抬起臉,張著沉重的眼皮,朦朦朧朧的瞧見一張滿面皺紋的老臉。
「你……」這誰呀?那麼老醜的一張臉,可偏又有那麼幾分似曾相識的感覺……「你去將拓跋給我叫來……」
他才剛吩咐完,就陡的全身氣力一卸,整個人便虛脫地自飆汗身上滑落,緊接著,啪的一聲,渾身是血的他四平八穩的趴跌在地上,連哀都來不及哀個半聲,就這麼昏死過去了。
而單十汾運氣較佳,雖然被他身不由已的滑勢拖累,還倒霉的遭他那像座山似的龐大身軀給迎頭覆蓋,可微弓的手臂卻碰巧地巴到了他一條大腿當墊底,沒教硬崩崩的泥塊給嵌進身子裡。
☆☆☆
是哪個不要臉的王八羔子趁他睡著時狠狠的揍了他一頓?去!真他媽的痛到骨子裡去了。
意識尚未完全恢復,寒契先是教透骨的刺痛給揪得牙根緊挫、恍恍惚惚,才想抬臂遮遮迎面兜上的灼熱烈陽,卻又因這個舉動給抽得冷汗直冒,不斷地自齒縫吸著氣。
「媽的!」暴喝一聲,他大喘了一口氣,完全醒了過來。
這一清醒,疼痛倍增,甚至連想轉轉僵凝的眼珠子,都彷彿得耗盡全身的氣力似的艱辛。
他是怎麼了?
仰望上方,寒契痛苦萬分的眨了眨眼……唷喝,他想起來了,能感覺到痛、能眨眼、能咒罵連連,這豈不是代表著,他又撿回一條命了!
才得意自己的死裡逃生,倏地,他幾乎是立刻想到了那呆妞。
他是沒事了,當然,身上的皮肉傷看來會讓他痛上好幾天,可是,能確定的是閻王爺一時片刻怕勾不到他的魂了,那,單十汾那呆妞呢?
她怎樣了?死了沒?
咬著牙,寒契努力的撐起自己的身子,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卻還是得賴坐在床沿先喘上幾口氣。
「媽的,八成是安逸太久了,才幾道刀傷就教人痛得咬牙切齒,若是以前,哪還會看在眼……嘿,那不是阿茂嗎?」眼尖的地自窗台的窄縫瞧見正打從屋角拐向這兒走來的大男生,「阿茂!」
遠遠地,那叫呵茂的大男生聽到叫喊,便頓了頓腳,東張西望著。
「你耳聾啦,聽不出我的聲音嗎?」剛說完,又是咳個不休。
欠人修理的死阿茂,竟然連他的聲音都聽不出來,啐,害他還得浪費精力提氣喊人,咳得肺都穿了好幾個孔。
「契爺?」隔不到一下子,在被拉起來的窗口,探進來的是張仍帶稚氣的燦爛笑臉。「您醒了?」阿茂有些驚訝的問。
「醒?當然得醒了,躺得我腰酸背痛的……」瞟見阿茂那雙晶亮大眼,他將眉尾一挑,「怎麼,我這時候醒來值得你這般大驚小怪嗎?」沒好氣的哼著話,寒契開始將身子挪離床鋪。
既然醒了,就得將身子動一動,嘖,都僵了呢!
「當然吃驚啦;因為,一早還聽娘說依您的傷勢,大概得在床上躺個三五天才會醒呢。」阿茂解釋著。
「只有死人才需要躺那麼久,我還沒斷氣呢。」他僵硬的身子骨經過一番勞動,總算是靈活了些許,「那個女的呢?」
「那個女的?」阿茂發愣的眼睛直盯著他瞧。
在他的腦袋瓜裡,村裡頭構得上被喚為女人的人,隨便給他數一數,沒有上百,可也好歹有三五十個,契爺問的是誰呀?
記得,上回才看到阿雪酥胸半露地跟契爺打情罵俏,看得他眼花撩亂,體內直冒著熱氣,結果契爺瞧見躲在樹幹後頭偷窺的地,卻只是迭聲笑鳥了幾句,大手一撈,便將身上在裳已經褪得差不多的阿雪給帶到園子後頭樂活去了。現下契爺口中的女人,會不會是她啊?
「還有哪個女的?」眉心糾結,寒契賞了滿頭霧水的阿茂一記大白眼,「不就是我帶回來的那個女的嘛。」
「噢,她呀。」阿茂恍然大悟的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