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作緩慢的沖了個冷水澡,陸小戎還意志堅定的為了自己泡了杯茉莉花茶。淺啜著熱茶水,呆滯的眼神飄呀飄的,不知怎地就瞟到了艷陽高照的晴空,猛然一凜。
瞧,天氣這麼好,她的心情這麼糟,這合理嗎?不行,她得出去逛逛才行。就算不是為了這麼好的天氣,起碼出去散散胸口的穢氣也行哪。
拎著一包熱燙燙、香噴噴的東山鴨頭,輕哼著荒腔走板的曲子,遊蕩了一整天的陸小戎心滿意足的倦極歸巢了。
才彎進巷口,觸目所及,兩側房舍皆有幾盞明燈照耀,亮亮熱熱的,溫暖又和諧的氣氛一下子就融進了路人胸口,而其中有棟漆黑無光的屋子……沒有半點預警,陸小戎猛然的感到一股捺不住的酸意衝向鼻眼。
兩個哥哥一前一後的坐飛機喝洋墨水去時,她還不怎麼覺得。可老爸他們才離開沒幾天,卻像是帶走了整個家的熱力似的,縱使是萬家燈火散發著溫暖,唯獨自家的燈火卻得等著她自己點燃。
沒有為她等門的人,沒有為她擔憂晚歸的人,沒有一個能讓她歸心似箭的誘因。向來溫暖的巢被冷寂給佔據了。
莫名的,她打心坎兒怕著。不是怕那些捉摸不著的鬼鬼怪怪,也不是怕尚未歸檔的江洋大盜入侵,而是怕那份冷清的寂寞。
不知為何,她這些天的心情好異樣呵。除了老爸他們不在家外,自個兒的生活步調明明也沒什麼特別大的變化呀。還不就偶爾跟錢立封鬥鬥嘴、鬧鬧彆扭,但不知為何,陸小戎就是覺得有股說不出來的燥悶糾結在胸口盤據不散,搞得整個人情緒都陰陰暗暗的低落不展。
「為什麼不在家裡好好的休息?」
暗黝黝的牆邊驀然晃出一道長影子來,差點沒將陸小戎的膽給嚇破。
「錢立封?」一確定來人的身份,她的勇氣馬上重新歸位。「你存心嚇人的呀?你不知道人嚇人會嚇死人的嗎?」
深幽的眼神帶著一絲責備凝注在她臉上,錢立封的呼吸隨著心情沉澱。最近台北街頭似乎群狼出動,而她還膽大妄為到優遊自在的四處當夜遊女神?!
「你不是膽子很大嗎?」一雙手僵硬的交盤在胸口不敢鬆開,怕一個按捺不住的會動手試圖搖出她那顆傻膽。
「膽子大也不是這麼測試的呀,那麼晚了站在這裡學電線桿杵著,誰知道你是不是什麼通緝犯,三更半夜不睡覺跑到街上來犯案。」真是怪哉,怎麼見著錢立封,除了驚魂甫定外,方纔還惶惶然的心竟陡然落回心房的位置了?
可他嘲諷的質問氣勢卻讓她很不爽。幹麼呀,不過是逛晚了些,他擺什麼鬼臉色給她瞧呀?哼,東山鴨頭也不請他吃了。
「你也知道那麼晚了?」害他擔心了一整個晚上,所有的人都騷擾過了,就是沒能掏出她來。他真的是急了、惱了、也火了。「一整個晚上都到哪裡去了?」愈氣,聲音愈是平和得讓人起了涼咻咻的寒意。
「你管我,哼。」陸小戎驕傲的打他身前踱過去,可禁不住又好奇的問了句:「你怎麼知道我一整個晚上都不在家?」
「你以為呢?」他沒什麼好氣的哼了哼。
「我的老天爺,你不會是在這裡等了一個晚上吧?」哈,她立刻斥笑自己的想法,怎麼可能呢,一向視時間為金錢的錢立封?先劈了她再說。
一抹不悅的閃光飛快的掠過陰鬱的黑眸,錢立封伸手定住她的肩頭。
「陸伯伯他們臨走前囑咐我要好好的盯著你。」好像一句話就足以解釋他的管束權利似的。
「我已經夠大了,謝謝你的雞婆。」抽緊鼻梢嗤了聲,陸小戎朝著垠黑的夜空翻了個大白眼。「好啦,我回家了,除了剛剛膽子被你給嚇跑了外,沒有少掉半塊肉,老闆大人也可以向我老爸們交差了,現在,你可以放開快捏碎我肩膀的手讓我回家睡覺了嗎?」她就知道他怎麼可能會好端端的良心發現了。自己還自作多情的以為他是為了某些私人原因在為她等門呢?真是個大白癡。
「少這麼尖酸了,你還沒交代一整個晚上都跑哪兒去了。」像是詫異著自己的無心之過,錢立封放鬆力氣揉著她的肩膀,卻不肯這麼快就放過她。
「啥?」睜大了眼,陸小戎呆呆的瞪著他。
「從下午開始,你都晃到哪裡去了?」
顰緊了秀眉,她疑惑加不解的看著他的質問表情。「唉,你今天真的是很奇怪耶……」驀然間,她咧開嘴角綻放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哈哈哈,世紀大笑話出籠了。他剛剛說什麼?要她交代今天晚上的行蹤?從小到大她老爸他們都還不曾要她填寫日程表呢,他算哪顆大蘿蔔呀?
「好吧,坦白告訴你,老闆給的薪水不夠用,我只好趁難得的空檔出去兼差賺外快呀,這答案行不行哪?老闆大人?」先是漠不關心她的痛苦在先,再來是挾天子以令諸侯的傲慢嘴臉盤查質問在後,陸小戎慢慢重拾起憤慨。「喂,讓開啦,我困死了。」她用力的拍開他搭在肩上的手。
比她還快的移開手換而攫住她的雙臂,錢立封將她半提到自己胸前,俯視著距離陡然貼近的她。
「說不說?」為什麼硬就是要逼她說,他不知道。被忡忡的憂心驚薰了一整個晚上,他無法這麼輕鬆自在的就放她過關。
下意識的抬手攀搭上他的手臂,陸小戎納悶的凝望他的執拗。
「錢立封,你今天晚上真的、真的好奇怪喲,怎麼啦?」仗恃著他的臂力足夠支撐自己的體重,她不知不覺的將手撫向了他的臉,指腹頑皮的順描著那兩道顰成小峰的濃眉。「幹麼臉色這麼沉重?怎麼,我才一天不在,公司就要宣佈破產了不成?」纖手滑向兩側頰邊,掌中的熱氣暖暖的覆蓋其上,輕描細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