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幹麼凶我?我也只是擔心你會打輸錢立巖,怕他會傷了你,所以才會跳到他前面,我又不是故意的,你為什麼要說出這麼傷人的話?頂多你以後不甩我,我也不去煩你就是了。」哽咽的輕聲說著,陸小戎轉過身,努力的讓自己的腳步不顯踉蹌的走出大門,走出錢立封不發一言的注視中。
可是委屈又難過的眼淚卻悄悄的攀出了紅咚咚的眼眶,沁沁涼涼珍珠淚在剎那間便濕了白皙的臉頰。她真是那麼的惹人厭煩?!
從小到大,她是驕傲的陸小戎,從小到大,她是充滿自信的陸小戎,從小到大,她是向來要風是風、要雨是雨的陸小戎,可今天,她的快樂玻璃城堡被人給狠狠的擊破了。向來飽悅的自尊心被幾句不假思索的怒吼給傷得徹底。
而劊子手竟是在生活中與她最親近,甚至於她最依賴的小錢哥哥!向來不知愁滋味的陸小戎第一次嘗到這種苦澀的成長。
如果、如果、如果……如果早讓她知道錢立封的感覺,如果早讓她瞭解他被壓搾得這麼度日如年,她絕不會以這麼霸氣的態度去對待他,也絕不會這麼不識相的三天兩頭往他家跑,更不會這麼自以為是的對他掏心掏肺。
如果早讓她知道他的心是這麼想的,她不會讓自己陷入讓人家開口驅逐的不堪地步。
真的,她一定會離他遠遠的。她不會……不會……這麼不識相的自取其辱!
陸小戎所不知道的是,看見她委屈的扁著嘴、低頭垂淚的走回家,錢立封心疼的差點沒衝上去跪在她身前請她原諒。畢竟小戎也是一番好意,要不然,她也不會眼巴巴的迎上哥哥的那一拳。
他知道她是氣不過自己被錢立巖揍了幾拳,所以才會二話不說的衝進戰圈,這也清清楚楚的揭露了在她心裡,他跟哥哥究竟是誰的份量比較重。這麼一想,他的心頭甜甜熱熱的,氣焰霎時也減了個七八成。他欠她一個道歉。錢立封心頭這麼想著。
現在如果去找小戎,她一定又氣又惱的什麼好話都聽不進去,明天,明天一大早就去逮她,好好的將她給哄得開心,讓她能快快樂樂的上學去。
錢立封的笑意在努力嘗試入眠失敗後,仍是濃濃的劃刻在咧彎的唇畔。
可他沒料到的是,被他簡簡單單幾句話就敲碎了整個世界的陸小戎放棄了豐盛的晚餐,她將自己鎖在房裡,任由老爸他們軟硬兼施的拐騙威脅也誓死不開門,呆呆的,她趴在床沿,哭得又紅又腫的眼眸無神的凝望著牆壁。
一個晚上的時間,她的情緒由氣憤到傷心,反反覆覆的掙扎在淚汪汪的自憐裡,可是,浮動的千般情緒兀自在胸口消化、醞釀,然後痛下決心。
明天開始,她要強力克制住自己的「雞婆性子」,絕絕對對要做到不去在意、理會姓錢的所有事情。
令人羞愧傷心的話聽一次就夠了,若她能容自己聽第二次,那她就該死了。明天開始,不管是好事、壞事、什麼狗屁倒灶的雜事,只要是與錢立封沾到了邊,就算有人咬破了她的耳朵,她也絕對不去理它、打聽它、關心它。絕對!
這一夜,兩顆喜悲相異的心守著月娘直到天明。
第二天一早,錢立封展了個神清氣爽的懶腰,連早餐都不吃就推門而出。心情愉悅又有些忐忑的預備開始進行他生平第一個花言巧語。
雖然他向來挺不屑這種無聊的行為。因為沒必要,也因為沒這個機會。可是為了早八百年就被擱在自己心裡的那個小丫頭,他願意。
才剛杵進庭院沒幾分鐘,就聽到隔壁的門也吱吱嘎嘎的被推開了。眼神眺過隔開兩家庭院的矮牆,梭巡到那個神色凝然的纖弱身影時,他心頭一緊,腳跟微轉的踱向那面交界的牆際。
陸小戎感覺到有人在看她,顰著盡夜未展的愁眉,她抬眼回視,嗟,不就是那纏繞了自己悲心愁緒的萬惡男生?
哼!竟敢一大早就風釆熠熠的晃到她前面來招搖,幹麼,嫌昨天傍晚的話不夠毒、不夠辣、不夠張揚生風?今天一早再接再厲?
「小戎……」事到臨頭,他卻不知該說些什麼。滿腦子只知道一件事。她的臉色很難看。
「幹麼?」連橫眉豎眼都懶得奉送給他,扯緊肩上的書包,低俯著臉的陸小戎稍加快了腳下的步子。
「我……昨天的事……」
「算了,是我自己自討沒趣。」聽他一提到昨天這兩個字,一夜無眠的難過又衝進心坎,重重的敲破她培養了一整個晚上的釋然。
看他惴疑不安的神色,她就知道八成是心虛難捺的想低頭了。可是,她的心情只落沒起。
沒有人可以用話砍殺了另一個人後,以為簡簡單單的三言兩語就能平撫一切。她如果就這麼任他盡釋前嫌,她就該死了。
「可是……」
停下了步子,她往肺部堆積了足夠的勇氣,猛地旋身面對著他。
「錢立封,什麼屁話也不用吭太多,我們現在就可以說清楚,以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你不惹我、我不犯你,OK?」
「你是什麼意思?」僵了一秒,錢立封沒辦法立刻接受她的這個宣言。
「什麼什麼意思?我的意思不就是你要的意思?」嘴角一揚,一朵不屑又斷然的笑容飄飄的讓他瞧個仔細。
被她的話給震住了一秒,再被她這意態分明的鄙笑給震了一秒,然後是她那昂得高高的鼻頭,執拗不馴的跩模樣,小戎的舉動、表現在在都宣告著,姑娘不接受和談。
錢立封知道她還在氣頭上,也知道追根究底終是因為自己昨天的口不擇言,更知道小戎的個性是吃軟不吃硬,只要他馬上口氣柔得似水多哄個幾句,她就會重拾宰相的肚子,任由他撐起滿坑滿谷的航空母艦遨遊。可是……他的聲帶就在這要命的時候當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