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錢立封只不過是正逢人生的情緒低潮期,又恰巧選上她當個對象來無病呻吟一番,這倒是無可厚非。朋友嘛,本來就是該幫來幫去的。可是,若待他正常後,她卻白癡的陷入感情的筐筐裡,那可就大大的得不償失了。
心不起波,凡事安。怕就怕,心中掀起了浪濤。陸小戎不知道自己在琢磨些什麼古怪比喻,可是,她就是不願意讓有些事情浮上檯面。是什麼事呢?她連想都不肯自己去多想。
「那……」沉吟了幾秒,他突發善心的放過她。「過幾天再說好了,夜深了,晚安。」在她還來不及繼續吭出那兩個字時,他又輕輕柔柔的丟了一個軟炸彈給她。「希望你的夢裡有我!」
陸小戎差點沒被這句話給炸得魂飛魄散,聽到話筒傳來嘟嘟嘟的收線聲,她認命的坐了起來,將煩擾不安的凝重臉蛋擱在弓起的膝蓋上,心裡的詛咒一聲接一聲的迭聲串起。
錢立封這個叉叉圈圈!
這下可好了,丟下一顆曖昧到大西洋的核彈後,他可以安安穩穩的倒頭去睡他的大頭覺,換她淒淒慘慘的睜大眼睛數綿羊。明天鐵定又可以不必畫眼線了,眼眶邊邊那一圈絕對會很聳動的黑。
還希望你的夢裡有我哩,聽到他語焉不詳卻染足了色彩的話,誰還有那種心情睡覺呀。
夜的腳步走得又緩又沉,失眠的寂寥世界裡多了個陸小戎。
希望你的夢裡有我!惡!忿忿地將膝頭攏得更緊,陸小戎真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乾脆撥通電話過去吵得他也不能睡。可是,她不想。怕一不小心又聽到了更多會讓人心慌意亂的話。
真是討厭,這下可好了,那個死人骨頭三更半夜的不睡覺,盡對她說些這麼噁心巴啦的瘋話,搞得情勢這麼曖曖昧昧的,怎麼辦?
錢立封是男生,男生的臉皮向來就比較厚,出點糗本來就是沒什麼大不了的事,再加上他老是板著張臉,有誰會那麼大膽的拿這事兒糗他呀。可她是女生,是個標標準准的黃花大閨女耶,臉皮又比一般的女生還要薄,給他這麼一攪和,教她明天拿什麼表情去面對他才好?
生平第二次,陸小戎失眠了。
勉強的躺回床上,不請自來的兩道無形的彈簧片惡毒的逕自撐起了她可憐兮兮的眼皮,任憑她使盡了全身的意志力,卻是怎麼也無法使兩片眼皮覆合在一起。腦海中儘是錢立封的話,還有他愈逼愈近的臉孔。
他看起來真的像是預備要吻她耶,可是,可能嗎?而且,若真如她所揣測,這又代表了什麼?
煩躁的翻了個身,她怔怔的凝注向窗外的垠黑。她當然不會自作多情的認為錢立封是對她動了心,要動心早就動心了,也不會拖了這麼多年才驀然對她「發情」。她也絕對不想讓自己冒出這個早已該斷絕多年的念頭來,可是,他的「情不自禁」真的很莫名其妙的惹人心煩。
錢立封究竟是想搞什麼鬼呀?唉,無端端的,單純又快樂的心情又擾起了亂端。
睜著大眼,陸小戎直等到三兩隻小麻雀吱吱喳喳的搶食聲自窗口傳來,太陽公公也慵慵懶懶的上工了,這才顰眉的閉眼入眠。
第七章
揉著惺忪的眼,還沒瞧到床頭的鬧鐘,憑著太陽公公灑向屋裡的光芒,她已然心頭一凜。
慘了,遲到了。這下子可好了,她都已經不知道該拿什麼臉皮去面對將情況搞得曖曖昧昧的錢立封了,今天早上又睡過頭,怎麼辦?
躺在床上,陸小戎尚拿不定主意該賴床好呢,還是勇敢的迎戰好呢,鈴聲驀響。
「喂?」拜託拜託,千萬別是錢立封才好,她還沒決定該怎麼面對他呢。
「為什麼到現在還沒來上班?」果不其然,是錢立封那傢伙。
一聽到他的聲音,陸小戎就知道往常的錢立封又回來了。昨天的異樣跟曖昧已然是見光死了。
「呃,我……睡過頭了。」若真追根究底,錢立封得扛起大半的責任。本來嘛,要不是他,今天她才不會遲到呢。
「錢立封,我可不可以請一天假?」醒是醒了,可是大概是睡眠不足,她的頭還有點痛。
「不准。」淡淡的斥回她的口頭假條,錢立封瞄了眼輕敲窗戶的張副理。「一個小時後我要見到你。」會議應該一個小時就可以解決了,會議結束後,他得好好的跟她談一談,徹徹底底的將事情給作個了結。
經過了昨晚的事,他的耐心已經全然盡失了。再也沒有什麼愚蠢的等待,再也沒有什麼虛晃的情網封鎖,他要明刀明槍的得到小戎,他要明正言順的擁有她,他要她是他的。
一個小時後……去他的。「那你慢慢等吧,」這幾天真奇哩,消失了許久的勇氣說來就來,而且來勢洶洶的強勁。「我今天要請一天假。」
「不准。」錢立封還是簡簡單單的兩個字駁斥。
陸小戎也火了。「誰理你呀,我自己准就行了。哼。」哼聲未定,她就被自己下意識的行為給震懾得五體投地。
我的媽呀,她在做什麼?她的手竟然搭放在話筒上,而話筒竟是擱回了話機上。
她——又——掛——了——錢——立——封——電——話!
呃……咳咳……嘿嘿嘿……喜悅還沒能完全散發,電話鈴聲就刺耳的響了起來。被鈴聲嚇了一秒,她疾速的捉起話筒,小心翼翼的貼近耳畔。
「你掛我的電話?」錢立封不肯相信這是事實,語氣充滿了不敢置信。
「唉,不是故意的啦,是話筒自己掉下去的。」陸小戎說得不是很真心,她自己心裡有數,錢立封也聽出來了。
他選擇忽視。「小戎,一個小時之後我要看見你……」他需要當面跟小戎解決糾纏在心中多年的情鎖,一思及此,他更是迫不及侍的希望能立刻就見到她,語氣也帶了絲難得的急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