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定我們二十年後再來,也一樣是這種心情呢。」
「太可怕了,以前十歲時,就想著十八歲的模樣,十八歲時又想著二十八歲的光景,如今,我真的要接近這個數字了,我卻不敢再想了,這種眨眼年過的光陰實在太可怕了,我不敢再去想我二十年後那種雞皮鶴髮的樣子會如何。」
茶水已滾了好一會了,方薰羽離開窗邊,衝著茶壺。
「荼靡花謝,春事已過,一下子春天就走了,接下來新的一季在知了的歌聲中開始,也在它們的唱合中結束,這就像是個不變的模式,我們能留住的似乎只有照片,其餘的一切我們是無權也無力留住一丁點,哪怕是一絲絲短暫的悸動,也都會隨風而逝。」一向樂天的方薰羽在這種天氣、這種氣氛裡,也不免善感了起來,這樣的情境最易挑人心事,讓人變得脆弱敏感。
「唉!這也難怪會有結婚這玩意兒了,所以結婚就是為了在這春去秋來的過程中,留下證明。」
「婚姻?是呀,婚姻能延續著青春的回憶,凸顯人生的價值。」
「婚姻真是項奇妙的傳承啊!」這尋常的兩個字眼,平日對古孝堤而言是沒什麼吸引力的,今天倒是在她的心裡敲響了鐘聲了。婚姻!
方薰羽端著一隻小杯子向她,「來吧,涼了就失了味了。」
古孝堤接過溫暖的杯子,「今天換你持壺了,以往都是以文跟慕呈泡給我們喝的。」
「沒辦法,今天那兩個傢伙不在,咱們就自己來吧。男人們可以把酒問青天,那我們就持壺對明月。」
「哪來的明月呀?」古孝堤伸著脖頸找著,明明就是烏雲滿天遮星蔽月的天空啊。
「唉喲,上面沒有,那就自己想像嘛,就當是心中的明月好了。」
「嗟,連這你都能掰。」
「隨意嘍。」
「你這種性格真的和以文像極了,我老是在想,以後要是你們兩個有個寶貝的話,那個小傢伙會是何德行?」古孝堤想撮合他們兩人的主意又興起了。
「嗟,又來了,怎麼說都是把我和以文兜在一塊,那你怎麼不多想想你和慕呈的事。」
「哦,我們都熟得像是兄妹了,怎麼會有什麼不一樣的火花,別扯了。」古孝堤不以為然道。
「唉,那可不,也許你們就是因為熟得太熟了,所以根本就混淆了這裡頭的成分。」
「你在說你和以文嗎?」這不就是她和以文犯的毛病。古孝堤心想。
「怎麼又扯到他了?」
「我們不就四人組嘛,湊來湊去還不都是一樣。」
說話的同時,古孝堤和方薰羽同時想著。對呀,怎麼不會把慕呈和薰羽配一對,把以文和孝堤配一對呢?
也許是默契使然,古孝堤和方薰羽都看著對方,心照不宣的品著茶沒再開口。
對呀,這是什麼道理呢,慕呈和薰羽的朋友感情和自己是一樣的好,平日也是玩笑慣了,但是,為什麼就是不會把他和她兜在一塊呢?古孝堤思考著這個的可能性,努力的把慕呈和薰羽配在一塊。
想想看,慕呈西裝筆挺的站在教堂的走道盡頭,他帶著滿足的笑顏等著他的新娘到來,而薰羽一身雪白亮麗的婚紗,帶著讓人欣羨的祝福走了進來,一步一步的迎向她新的未來。當牧師說,你現在可以吻新娘,而慕呈慢動作的掀開薰羽的頭紗,然後在眾人的期待下,注以無限的深情吻向她……
啊!啊!不配、不配,真的是不配!古孝堤的想像畫面到這裡突然中斷了,她不自覺的搖頭,怎麼也接不下去那再來的畫面。真的是很奇怪,很……怪!她想不出什麼形容詞了,反正,就是不配。
真的是不配,古孝堤不斷的呢喃著,不停的搖頭。
幾乎在同時,她發現了自己這無意識的動作,也發現了薰羽和她相同的反應。
而方薰羽的注意力也同時在發現了孝堤的動作中回過神來。
她們兩人互視著對方,表情動作都僵在空氣裡,此刻的兩人彷彿都是透明的玻璃人,任誰都可以看穿彼此心裡的想法。
實在是尷尬啊!即使她們是好得沒秘密的好朋友。
什麼,真的沒秘密嗎?這……呵……呵呵……她們只能乾笑幾聲收場了。
喝茶吧,不說不錯,少說少錯,這真是至理的名言。
※ ※ ※
晚上十二點了,刁慕呈應新女友的要求,帶她來到了貓空茶園。
以往他常和孝堤等四人來這聊天看景,久了,他們便在眾多的選擇下,一同挑了品質風格及地理位置都滿意的「茶味心情」。
今天慕呈帶著小宜,一樣選擇了」茶味心情」,巧的是,他帶著小宜到二樓,位置才坐定,便看見了斜據角落而坐的兩人。
「孝堤!薰羽!」
「慕呈!」
「你們怎麼在這?就你們倆?以文沒來?」看到好朋友,刁慕呈竟高興的忘了一旁的新女友,他忽略小宜走向孝堤。
「我們臨時決定的,沒找以文,你呢?約會啊!」古孝堤瞄著一邊小嘴巴嘟起的女人。
「我……啊,對了,我介紹小宜給你們認識。」經孝堤的提醒,刁慕呈這才記起他是來約會的,他回頭走向瞬間又拾回笑意的小宜。
「小宜,我跟你介紹我的兩位好朋友,來。」他帶著她走到孝堤旁,「這是孝堤,我二十六年的好朋友,這是薰羽,我二十年的朋友,兩位,這是小宜。」
「你好。」古孝堤和方薰羽簡單的向她點頭問候。
「你們好。」小宜也提起友善的可掬笑靨,親切的回應著。
但也許是同為女人吧,古孝堤和方薰羽都感覺到了她架起的防衛,並且是有敵意的。
習慣了這種場面的古孝堤,自是明白這女人的顧忌,見慕呈有意同一桌坐下,她先開口,「慕呈,這是你們兩人的約會,我們兩個可不想當電燈泡。」這種提示,夠明顯了。
明白孝堤意思的刁慕呈,也不再多說,便帶著小宜到別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