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你緊張的,剛才你還拚命趕我去見她呢!」
他拍拍她的面頰,語氣中夾雜著動容的情愫,「閉上眼好好睡一會兒,說不定醒來 後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韋……」她囈語般地喊住他。
「嗯?」他打住腳步。
「我要說的是,你再也趕不走我了。」她嫣然笑道,隨即以被蓋上螓首,悄悄地轉 過身去。
石韋走向她,並未掀起她的被,只在她耳畔輕吟道:「那正是我所要的。」
對著她的背凝著一份笑意,他隨即旋往屋外,準備一場唇舌之戰。
主屋堂上坐著眉頭緊蹙的蕭如霞,往事一幕幕迴盪在她腦際,她幾乎不堪負荷起這 種傷痛的回憶。十八年了,當初夏懷德與朱亭香就這樣毀了他們石家莊的一切,她聽從 大哥的勸說,未前往尋仇,想不到他倆的女兒會落入琉湮島,這是天意嗎?還是冥冥中 的安排?
她料想不到的是,向來玩世不恭、遊戲人間的韋兒竟會將自己飄泊不定的情感定在 那丫頭身上!她曾經不只一次祈禱上蒼讓韋兒那流浪的心歸航,專心找一個女子共度終 身,但如果讓她知道上天所安排的女子是夏懷德的女兒,她也許死也不會那麼做了。
不,她一定要挽救韋兒,不能讓他娶一個不該娶的女子為妻,即使他會因此而弧獨 終生,相信大哥也會原諒她的。
「姑姑。」
不知何時,石韋已站在蕭如霞身前,神遊太虛的她卻毫無所察。
「你來了。她呢?」蕭如霞頭也沒抬,雙目像一潭死寂的池水,直盯著她手中大哥 的畫像。
「在房裡歇著。」石韋毫不逃避的回答。
「你這次是玩真的?」她微微桃起眼,很沉痛的看著他。
「不僅是真而且誠。」他坦率的說,臉部表情乃是少有的正經。
蕭如霞搖搖頭,「作孽呀!姑姑不是不成全你,但是那女人絕對做不了你的妻子, 不僅我不同意,島上所有石家莊的弟兄們也不會同意。」
「我的一生幸福用不著他們來作主。」石韋斷然道,糾結的眉心說明了他此刻的不 耐,潛藏的意識中更有著決絕的態度。
「那我呢?我能替你作主嗎?別忘了,你是我養大的。」她拍著桌子站起身,表情 中有著無以復加的悲愴。
「您是我唯一的親人,當然可以,但我知道您是愛我的,更不會剝奪我愛人的權利 。」他僵硬的語氣突發而出,臉部緊繃的線條卻無法鬆懈,深邃黯淡的眼眸也變得疏離 。
「你還知道我是你唯一的親人,若我告訴你,她是你今生最大的仇敵,親人與仇敵 間你選擇哪一個?」蕭如霞痛苦的吼著。
「她絕不是我的仇敵,別把你們上一代的恩怨加諸在我們身上,這樣又對我公平嗎 ?即使爹的死真與夏家有關,也不關她的事啊!畢竟當時她還未出生呢!」他嗤鼻道, 剛毅的臉上面無表情。
「你知道了?」她詫異地高喊。
「我並不知道,但光憑您那幾句對綾琦偏頗的言論我就能猜出個十之八九,除了爹 莫名的死有關外,我已想不出別的了。」石韋抿起唇,緩慢理性的解釋,淹沒了蕭如霞 激昂的驚呼聲。
「這麼說,當你知道她是什麼樣的身份後,你還要她?」她難以置信,更承受不起 一個肯定的答案。
「沒錯。」果然是這樣的回答。
蕭如霞沉痛的坐回了椅子上,神情肅穆的說:「我就不信當你知道整個事件的前因 後果,你還會執意愛她。」
「你可以說,但我依然堅持我的立場。」不諱言的,雖然他也很好奇,但與綾琦相 比,這些都微不足道了。
蕭如霞眼光如炬地注視著遠方,肩膀微微顫動著,那種岔然摧心的回憶是終生都無 法磨滅的痛。
「當初你爹石浚與那女人的爹夏懷德及莊友牆為感情甚佳的拜把兄弟,當時夏懷德 剛完婚,帶著新婚妻子朱亭香至石家莊做客,也使得我與朱亭香一見如故,繼而成了無 話不說的手帕交。」說到這兒,蕭如霞已哽咽的語不成調。
「接著呢?」他輕拍姑姑的背部,不忍她愁緒滿腸。
「由於他們三人都極偏好雲遊的生活,因此就在十八年前的某一天相偕出遊,並在 一處荒地上過夜,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就在當晚,他們三人竟發現在荒地的一個石洞內暗 藏一張藏寶圖,按照其路線看來,藏寶的地點不是別處,就是咱們石家莊!三人當時興 奮極了,於是連夜趕回。你爹先回莊準備,莊友牆與夏懷德兩人則言明隨後趕列,但利 欲薰心的夏懷德竟違背諾言,在你爹回石家莊隔天,謊稱莊友牆因舊疾復發昏倒在半路 上,你爹聞言一驚,攣領大批人手前往,並命夏懷德前去延請大夫。就這樣,你爹和莊 內十數名大漢一去不返,當晚石家莊遭受襲擊,而我和你與幾名遺孤就在這片混亂中趁 機逃了出去;我無路可去,只好來到琉湮島,這裡是你爹除了石家莊外僅存的產業,也 是唯一隱密的地方。」悲慼的過往說得傷懷,蕭如霞忍住鼻酸地說完。
「我不相信,難道您曾親眼目睹?」雖說他並沒見過綾琦她爹,但他直覺她爹應該 不會做出這樣的事!
「你到現在還執迷不悟?沒錯,我是沒親眼目睹,當時他們全都蒙上黑巾,但誘你 爹去送死的人的確是夏懷德。」蕭如霞舊創末愈,淚水像洪水般傾洩而出。
「為什麼這事您從沒告訴我?」石韋一時哽咽無語。向來他只知道父親死得冤屈, 卻不知還有著這個故事。
「你爹臨終前挺著重傷趕來琉湮島,囑咐我別讓你報仇,怕你陷入冤冤相報的苦海 中,因此我也就一直對你隱瞞這件事。」
「姑姑,您可曾想過,爹不讓我報仇雪恨的原因,或許他知道此事另有隱情,又來 不及解釋,只能動你放下屠刀,以免錯殺無辜。」石韋總認為事有玄機,絕不像姑姑所 想的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