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那道疤痕,那張臉明明就是他,她不會認錯的!難道就是因為這道傷疤,所以他恨她,不願與她相認?
唉,往事不堪回首,這道藩籬還需要耗上許多時間才能破除吧!
「莫哥哥,不要恨我。」她輕聲囁嚅著。
「你說什麼?」
她說的雖有如蚊鳴般,但並未逃過武功內力已臻一定境界的莫司傲的耳力。
「啊——我沒說什麼呀!」他什麼時候變得那麼可怕了?
「不,你明明有說話。」莫司傲一個箭步即立城水胭面前,害她戰慄地站不住腳。
莫哥哥——這個稱謂讓他想起他扔在案頭上的那條墜了顆石頭的鏈子,除非這小廝認識他,要不怎會說出這三個字?
不可能的,他不可能認識這個男孩,一定是自己瘋了,將任何聲音都想像成和自己的身世有關。
「我真的沒說什麼。」天,水胭好討厭自己,她怎麼又想哭了?
他幹嘛那麼怕他,連個大男人都給嚇哭了!難道他臉上那道疤痕真的如此猙獰嗎?「你好像很怕我?」
「我只是恨我自己。」掩住差點兒逸出的嗚咽聲,她落荒而逃了。
她真是傷心,累積了八年的愁與困,就在這一剎那間全部宣洩而出。水胭不知自己是怎麼回到房間的,只知道不停地往前狂奔,但願能將這一古腦兒的悲傷傾倒在月影之中。
凝視著她的背影,莫司傲的眼神黯然了,那種難以捉摸的心思,連他自己都無法洞悉和揣測。
這男孩的一顰一笑居然明顯的觸動著他的心,是他不正常嗎?不行,他不能任由自己沉淪下去,在未釐清頭緒以前,他不能再見到他!
※ ※ ※ ※ ※ ※ ※
「少堡主,你昨天又一夜無眠了?」
一早,庹強就在涼亭旁看見斜倚在長籐上的莫司傲;雖說他睜眼思慮了一夜,但由其清亮的眼神可判斷他的精神依然處於最佳狀態。
「有事嗎?」他頭也不回的問道。
「當然有事,難道你忘了今年新加入的弟子多出了一倍,這麼龐大的人數該如何安頓呢?」
「昨天你不是處理的很好。」
「但今非昔比。」庹強笑著回答。
「你在跟我玩咬文嚼字的遊戲。」莫司傲也禁不住他的逗弄,跳下長籐,輕輕勾起一道莫可奈何的笑。
「玩歸玩,但事實卻是事實,昨天報到的不過上百人,今兒個才天亮,門外就擠滿了人潮,不用算都知道有多可觀,你說我能不著急嗎?」
庹強攤攤手,臉上含著一抹可惱的神情;他知道莫司傲有心栽培自己,只是自己老是做不到水準以上的程度,往往遇上什麼疑難雜症還是得請示少堡主。唉!真是汗顏呀!
「命人帶他們到練武場,你跟我來。」莫司傲聞言,臉上絲毫沒有責難他的線條,他只是瞬間像變個人似的,邁開腳步往前走。
恍然間,他又成了那個運籌帷幄、智勇雙全的傲豐堡少堡主,原有的抱怨和不滿在他表情中已不復見。
庹強回首,對身後一名尾隨而至的師弟吩咐了聲,立即跟著莫司傲的腳步直奔練武場。
才不過一晃眼的工夫,練武場已排列成行,每個都是雄赳赳的男兒漢,未經排練的隊形是那麼的整齊有力,再再的表現出傲豐堡這次比武競試上精挑細選的眼光。
莫司傲站在高高的樓台上,一一審視著底下的人群,見他們精神抖擻的立於操練場上,再次滿意的點點頭。
「你瞧,人雖多,只要有制度,一個命令一個動作的規範,一千人和一個人一樣好管理。」他不厭其煩的對庹強說道。
庹強搖搖頭,「少堡主,那是你的命令,倘若是我就沒那麼好搞定了。」他一向對自己不具信心。
「你太看輕自己了。來,你試試看。」莫司傲退身至一旁。
「我——」庹強有些猶豫了,他遲疑的看向莫司傲。
莫司傲點點頭,「退縮可不像你。」
庹強在莫司傲的激勵下走向主位,一聲令下,底下所有人都聽命地做出動作。這個變化令庹強振奮無比。
這時莫司傲跨向前,提高嗓門對底下一群新子弟兵說道:「這位是你們的大師兄庹強,從今而後凡事可請示於他,在功夫的傳授上我和他都將竭盡全力、毫無隱私的教導各位,但傲豐堡既定的堡規你們也務必遵守,否則將驅逐出堡以示懲罰。」
一時間大夥兒一致喊出「是」這個字以表認同。
「既然各位弟兄都明白了,自現在起你們全是傲豐堡的子弟兵,將與傲豐堡同生死共存亡,直至你們有能力在江湖上爭得一口飯吃,我們會歡送各位離開。」
這就是傲豐堡與其他門派做法不同之處,等他們羽翼豐厚了,要走要留自便,傳教授武才是他們真正的目的。
也因此每年想加入傲豐堡行列的人日漸增多,這不僅是傲豐堡優渥的條件吸引人,其武藝絕學在江湖上更具有執牛耳的地位。
聰明人誰不想參與呢?
但也有不在少數武功學術上頗有成就的弟子們,自願待在堡內效命,「一日為師,終身為父」,這是他們所秉持的理念,而庹強就是其中之一。
「好了,現在由你們大師兄教導你們最基本的馬步練習,我知道你們其中不乏練武多年之人,對於來到傲豐堡還得蹲馬步感到可笑,但馬步是練武者最基本的動作,穩、力、沉,是最重要的要素,你們不能小看它。往往練武多年始終沒長進,也是因為馬步練的不夠紮實。」 他將庹強喚來他面前,「這裡就交給你了,我去堡內四處巡視一下。」
「你放心,這裡就交給我吧!」
「我就是喜歡你這種有信心的樣子!」
莫司傲拍了拍他的肩,淡淡的笑意擴散在他唇角,此刻的莫司傲是集神秘與詭譎於一身,身上那股難以捉摸的神秘感不經意地流露在他冷然的五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