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莫司傲將他視為唯一可談心的朋友。
「怎麼?一離開眾人的目光,你就換上一副若有所思的面容。」庹強推門而入,看見的即是莫司傲坐在案頭陷入沉思的模樣。
「我一直在搜尋著腦中的那片空白,但卻徒勞無功。」他低首微歎,這樣的失望已度過了八年,他是不是該學著習以為常了?
他有父母嗎?義父曾說他已有武功底子,這麼說他已經拜師了!義父亦提及他武功無一定路數,瞧不出端倪,亦不知師承何處。
還有頸上的那塊無署名的石頭是誰給他的?莫哥哥!又是誰會喊他莫哥哥?
為何每一想起「莫哥哥」這三個字,心底深處總隱隱藏著濃濃的牽掛,偏偏他又想不起也擺脫不掉,到底是為什麼?
「順其自然吧!這種事是愈勉強愈難如願,倒不如忘了自己是一個喪失記憶的人,也許哪一天你就會突然記得了。」庹強以一副談笑風生的模樣說道,好讓莫司傲稍稍安心。
「不是你,你說的倒輕鬆。」莫司傲不以為然,輕睨了他一眼。
「算了,我認輸,不跟我們少堡主爭辯了。」他不自覺倣傚起莫司傲的冷峻,想逗逗這位年紀雖不大,但外表老成的少堡主。
莫司傲搖搖頭,「少堡主?別這麼說,我是為了報恩。」他輕描淡寫的隨意一哂,神情似乎又回到了八年前;他摸了摸頰邊的傷疤,「它看起來可怕恐怖嗎?」
「什麼時候你也開始注重外表了?」庹強詫異的看向他,眸中含帶著趣味。
「去你的!」
他不是注意外表,只是有種感覺,感覺這副模樣會嚇著一個人,是誰呢?他苦思了許久,依然摸索不出個所以然來。
「我看習慣了,一點兒都不覺得你哪裡恐怖來著,真要說有什麼地方讓人注目的,那就是它使你變得森冷了些,也較不平易近人。」庹強從實招來。
「平易近人?我喜歡一個人獨處。」
「你就是太冷僻了,還好堡裡的兄弟們都信賴你。」庹強摸摸下巴,好整以暇道。他覺得冷冽岸然的莫司傲就是再孤傲也有吸引人的地方。
莫司傲斜唇一笑,「那要謝謝你們了,對於我這個憑空冒來的人不僅不排斥,還付予關心。」
「是你值得我們這麼做。」
莫司傲斂住笑,又回到以往滄桑孤獨的神情,他懷疑,自己真的值得嗎?
「記得別在眾人面前提及我喪失記憶這檔事,我不想讓別人對我產生好奇。」
「這麼多年來我未曾走漏過風聲,所以相信以後我也不會。」莫司傲這個秘密除了蕭夙豐外,就只有庹強與蔡總管知道。莫司傲信任庹強,才將心中的苦澀告訴他,他又怎會出賣他的心事呢!
而至於總管蔡洋是如何得知的,那就得怪半年前自己酒醉一場,不由分說的抓住前來勸他少暍點的蔡洋,在半醉半醒間道出他失去記憶的這段往事。
這半年來,蔡洋雖守口如瓶,但莫司傲深知以他嘮叨的個性,可能自己安逸不了多久了。
「我相信你。今年入堡弟子的甄試就交給你去負責了。」他突然話鋒一轉。
「什麼?你不打算親自挑選?」
「不了,相信這種小事你可以做的很好。」莫司傲半旋過身,遞給他一個鼓勵的笑容,「而且,你也該慢慢接觸一些實務的處理,好從中獲取經驗。」
「我……我沒必要獲取……」
「不,你需要。你知道我的意思。」
莫司傲一直認為自己不會待在傲豐堡太久,等他記起一切後,他就要去找尋那塊失落的片段,在潛意識裡他更有一種很深的感觸,彷彿冥冥中有個地方正在等待著他,那是一處有歡笑、很熱鬧的地方,完全不同於他現在內心中的死寂。
而庹強將是接續他職責的最佳人選。
「少堡主……」
「別說了,陪我去堡內四處巡視看看,下個月的甄選活動要做的盡善盡美。」
許多事既已心知肚明,他就規避不談,他知道庹強懂得他的意思。
※ ※ ※ ※ ※ ※ ※
「爹——」
齊水胭佇立在牆角,喚了聲正在練功的齊友湟。
「胭兒是你!什麼事?」齊友湟收氣後,轉身笑眼迎向她。
「我……」
「有話就說,對爹還有什的好『閉塞』的。」
齊友湟揉揉她的小腦袋。唉,歲月不饒人呀!曾幾何時,胭兒已長成少女了!十八歲,花嫁之年,更是懷著待嫁女兒心的佳齡,只可惜他的胭兒什麼都沒,他明白這八年來她一直活在自責之中,她的心也因為莫涼的死而隨風逝去。
「爹,您教我功夫好嗎?」水胭睜大期待的眼,看向爹爹。
齊友湟頗為詫異,「好好的,怎麼突然想學功夫呢?」
「我……我想去找莫哥哥,有一技在身,爹就不怕女兒半路被人欺負。」她提起勇氣一鼓作氣道。
「胡說,這怎麼成!」齊友湟皺起白花的眉,駁斥道。
「我知道自從彭爺爺過世後,【黑店】僅剩下你我,爺雖常回來看您,但每回總是來去匆匆,我這下一走您會更孤單,但是爹,您不會不知道揪在我心口上那種痛有多深,我真的快活不下去了。」
她一說到激動處,兩行淚就滾燙燙的掉落下來,這淚眼亦燙傷了齊友湟的心。
「傻胭兒,爹怎會瞧不出你這幾年來所受的煎熬,只是學武並非一朝一夕的事,怎能馬上學得會的。」
「我相信你有辦法。」水胭比齊友湟還堅持。
「沒辦法,爹沒辦法!」水胭一點武功底子都沒,這種捷徑很有可能會走火入魔,害了她一生,他實在沒法答應。
「你就不能成全女兒?」
水胭語氣冷沁,泛著濃烈的失望,看來想迅速學會功夫,已成了妄想,那她還要不要去找莫哥哥呢?
「練功夫要慢慢來,根底要扎得牢,絕不是一蹴可及的。」齊友湟極盡能事的勸說,雖然水胭堅決的神情讓他害怕,但他希望能救她,更希望能救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