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隱隱一笑,俊朗的笑容下是一張男人味十足的面孔,強悍的線條刻劃出他剛毅不撓的精神。
「你很誠實,倘若是別人,早就在我面前得意洋洋的說大話了,我就是欣賞你這種個性。」水沐椿以宏亮的嗓音說,精銳的眼底寫滿了嘉許。
「您太過獎了。」
竹野內陽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又問:「對了義父,我猜您來這兒,不會純粹只是來看看我而已吧?」
水沐椿笑著點頭,「沒錯,的確是有事情想請你幫我處理一下。」
「哦?是什麼事……」
「是這樣的,我要你代我去一趟台灣。」水沐椿瞇起眸子,神色陡地變得凝重。
「台灣!」
竹野內陽看出他表情的變化,接著又問:「發生什麼事了嗎?看您的樣子似乎……」
「其實,這件事應該由我去做,但你也知道,我這雙腿的關節一向不好,最近天氣一變,風濕就會犯,走路十分不便,實在不好意思到台灣去丟人現眼。」水沐椿搖頭一歎。
「義父是要我去台灣找誰?」竹野內陽撫著下巴問。
「天鷹幫。」
「天鷹幫?!」竹野內陽蹙起眉頭沉吟道:「這個幫派我聽說過,在東南亞也佔有一席之地,義父要我去天鷹幫做什麼?」他瞇起眸子,幽黑炫人的眼底凝著一抹疑問。
說來奇怪,他跟在義父身邊那麼多年了,可從沒聽說過他與「天鷹幫」有交情。
水沐椿的眼神變得幽遠,歎口氣後,才娓娓道來:「天鷹幫的老幫主聶老曾是提攜我的長輩,而且救過當時年輕氣盛的我無數次,但在一次意見不合的爭鬧後,我離開了他,從那時候起,我就沒再見過他,可心底卻一直念著他的恩情。」
「義父是要我去找他?」他揣測道。
「不!前陣子我聽說他過世了,我本應該到他靈位前去給他上炷香。」
「原來如此,義父,您放心吧!我一定會辦好這件事的。」竹野內陽點點頭道,他能夠體會義父的心情,想必義父與那位聶老的關係,就和此刻他們的關係一樣。
突然,他眼底閃過一絲寒芒……
天鷹……鷹……猶記得他剛才在報上看見的那個飛鷹標誌旁邊,好像也正好寫著某某人去世的消息,該不會他們是同一人吧?
若是同一人,那麼,無論他與竹野內家有沒關係,他都決定要走這一趟,說什麼他也要將當年那段石沉大海的迷團挖出來。
「那麼,一切就都拜託你了。」水沐椿揚唇一笑,暗地鬆了口氣。
* * *
「星,別哭了,爺爺年紀大了,走上這條路是遲早的,你就想開點吧!」聶振風的長孫聶雲拍了拍妹妹聶星的肩膀,溫柔地說。
「可……可是,直到現在,我都還不敢相信爺爺真的離開我們了!數天前,他不是還好好的和我們一塊兒下棋嗎?」
聶振風是個詼諧和藹的老人,雖然已年過七十,可「人生七十才開始」這句話卻是他的座右銘,無論是在想法上或思考模式上都非常先進開放,也比較容易和年輕人打成一片。
他極為疼愛晚輩,尤其是聶星,由於她是家中老么,個性善良溫馴,又老愛纏著他說笑,因此最得聶振風的喜愛。
在聶星眼裡,爺爺是個仁慈與權威並重的老好人,所以,他以那麼大的一把年齡掌管手底下的一大票兄弟,卻沒人有過反叛的念頭,這就是他以德服人的最佳例證。
「你說的雖沒錯,但爺爺在天上也不希望你一直這樣鬱鬱寡歡,再說,明天便是公祭的日子,你得拿出精神來啊!」聶雲在她身旁勸說。
其實,他心底也有著和聶星一樣依依不捨的難過及傷痛,可是,即將接手整個幫會的他必須堅強,他怎麼能夠在眾多兄弟面前表現出軟弱的一面呢?
「我知道,我真的不該再這麼哭下去,爺爺看了會很傷心的。」
聶雲這句話果然達到立竿見影的效果,只見聶星抹了抹淚,已決定不再消沉下去。
「對,這才是我的好妹妹啊!」
聶雲拍拍她的肩,隨即像想到什麼般歎了口氣道:「我這次刻意將訃聞刊登在日本各大報上,不知道康叔叔看見那則新聞了沒?」他神色凝重的蹙緊眉梢,他很希望能替爺爺完成生前的心願。
「哥,爺爺生前一直惦念著康叔叔,我想他應該能感應得到才是,你就別給自己那麼大的壓力了。」聶星伸出手撫了撫哥哥緊皺的眉心,柔柔的說。
「我知道,你放心,我只是希望能完成他老人家最後一樁心事而已,不過,就怕康叔叔隱姓埋名了。」
聶雲搖搖頭,揉揉她的小腦袋,「如今只好凡事聽天意了,我們進去吧!誦經的時間到了。」
「嗯!」她趕緊抹了抹淚,跟著哥哥進入內堂,然而,裡頭環繞的清香味和道士誦經的聲音,卻不時鼓動著她心底那最深一層的思念與愁悵。
* * *
「爸的壽誕剛過,你怎麼就急著去台灣?知不知道人家會想你耶!」櫻子一聽說竹野內陽隔天就要趕赴台灣,不禁氣得直對他發牢騷。
「你懂事點兒,我是聽從義父的吩咐去辦事情,又不是去玩的。」竹野內陽不耐煩的皺起雙眉,在她多年的糾纏下,他似乎已有種精疲力盡、不勝負荷的感覺。
「既然這樣,那你就讓我跟,我要跟你去嘛!」櫻子拉起他的手不停地左右擺動,那模樣和八爪魚比起來簡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冷著臉,倏然甩開她的手,「我說過我是去辦正事,不是去玩,義父肯定不會讓你跟的。」他越過她的身側,為自己倒了杯水。
櫻子卻霸道的搶下他手上的杯子,對他吐吐舌頭,「我不管,如果爸不答應,你就替我說情,他最聽你的話了,只要你開口,他一定會答應的。」她仿似吃了秤鉈鐵了心般,硬是纏著竹野內陽不放,彷彿不達目的,誓不罷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