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安癡迷地看著他,此時他真的就像一位和藹親切的大哥哥,坦蕩正直的深棕色眼眸裡,絲毫看不出他對她到底出自於兄妹之情還是男女之愛?
不過,諾安還是將自己的手交給藍勳,讓他緊抓住自己的皓腕,往前直走。
諾安能感受到從他手中所傳來的熱力與溫柔,她低著頭一直將臉蛋藏在陰影底下,不敢讓他瞧見她那張已燒得滾燙熟透的面容。
「等一下!」櫻木藍勳倏然停步,並俐落地將她藏於身後。
「怎麼了?」諾安似乎也察覺到不尋常的氣氛。
「有山豬,得小心!」他本是不願讓她知道,免得她過度緊張,然而漸漸趨近的腳步聲讓他改了念頭。
還是告訴她吧!省得她見到了龐大又噁心的山豬會無所適從,更嚴重的話可能會嚇暈了過去。
「山……豬!」她雙腳已經不停使喚的發軟了。
「別怕,我會保護你。」
藍勳像一面銅牆鐵壁般,矗立在她身前,這時她才發現在他背後佩掛著一副弓及數支箭矢!
霎時,他右手過肩勾起了弓及一支箭,拉緊弓弦,單眼閉上,矍爍的右眼緊盯著眼前樹叢裡窸窣的聲響與異動。
諾安不敢吵他,只是閉上眼抓著他貼著背的布衫,以為保護。
天哪!他的背脊還真結實,每一寸糾結的肌肉都堅硬得像石頭,彷若躲在他身後,就能獲得所有的保護。也不知為何,諾安已沒有之前那麼害怕了。
「勳哥,我可以這樣叫你嗎?」
藍勳撇唇一笑,「隨你了,不過現在不是探究這個問題的時候,我得專心,你暫時別再和我說話。」
「喔!」諾安煞住了嘴,也跟著提高警覺。
不久,樹叢內的聲音越來越近,伴隨著重重的腳步聲,的確令人膽戰心驚!諾安極力穩住自己慌亂的心跳,緊跟在藍勳身後。
啊──出現了!
藍勳慢慢後退,硬是將諾安直逼向身後的石洞裡,他稍稍側著臉輕聲說:「躲在石洞別出來,讓我安心對付它。」
諾安真的只想跟著他,但又怕妨礙到他,於是假裝堅強的點點頭,倏地轉身跑進山洞裡。但她仍站在洞囗,不放心地瞧著藍勳對付山豬的情況。
驀然,一個頗大的黑影掠過她眼前,一隻強壯結實的山豬蹣跚地走向藍勳!只見他全神貫注的拉起弓弦,倏然將箭射出,精準無誤地射中那只野豬的前腦,它掙扎了一會兒,終於平靜地倒下。
「勳哥──」諾安奔向他,望著眼前那噁心的山豬,感到一陣反胃。
「別怕,沒事了。」
對於自動投懷送抱的溫柔嬌軀,藍勳實在無法拒絕,只能輕拍她的肩,耳語道:「它已經死了,不會傷害你的。」
「那它的屍首呢?」她怯生生的瞄了眼倒地的山豬。
「正好讓光豆當晚餐。」他收起弓箭,淡淡的笑意中充份表達出他磊落清朗的氣質。
「天哪!」諾安實在無法想像這只山豬被生吞活剝的景像。
「怎麼?害怕了?」藍勳剛稜有力的臉龐多了份灑脫和狂恣。
「才不,我如果害怕就不會陪你走到這裡了。」她強迫自己不准怕,還不是為了能多一些和他在一塊的時間。
「那好,勇敢的女孩兒。」
主動拉著她的手,他帶著諾安進入光豆所居住的洞穴之中。諾安的心是狂熱的,那份知足的感覺已掩沒了心中漸起的駭意,她相信只要跟著他,她今生今世將永遠無懼。
★ ★ ★
接近傍晚時分,他倆才返回櫻花鄔,在鄔中與諾安暫別後,藍勳無視他人訝異的眼光,便一個人回到自己的房間裡。
拿起藏在案底櫃中的一封泛黃的信柬,抽出重新展讀,他的心緒隨之變得慷慨激昂,再也無法壓抑心底氾濫的苦痛。
小瑕:
近來可好?我真的非常思念你。
勳兒近日已學會走路,變得更加搗蛋了,我想,你即便不想我,也該想念我們唯一的寶貝兒子吧?為什麼不來找我呢?
思語將勳兒視如己出,照顧得極好,見他越來越健壯、調皮,我也欣慰不已。唯獨你,讓我總覺得生活裡少了些什麼。
我自認愧對思語,但我更對你抱歉,你不顧他人鄙夷輕視的眼光,為我生下了兒子,卻又無故離開我倆歡聚一場的小屋,將自己藏匿起來,讓我怎麼也尋不著!
你究竟在哪裡?這封信難道就該這麼被我永遠塵封在箱底嗎?
我承認,一切都是我糊塗所致,求你原諒我的自私。你知道嗎?思語早已接納了你,常提醒我接你來同住,但她卻不明瞭,不是我不願,而是我根本找不到你。
來找我吧!千萬別讓我等到眉發花白、齒牙搖晃時,依然不見你。
夫 櫻木伶軒
闔上信紙,櫻木藍勳雙手支在額前,思緒在腦海裡翻攪著,久久不能自己。
原來他和大哥、二哥、翩翩不是同母所生,然這個秘密卻只有他知道,這教他如何以對?
還記得兩個月前,就在翩翩返回項王府之後沒幾天,他將父親留下的一幅已殘破不堪的「美女掬泉圖」重新裱褙時,一個不慎將之摔在地上,卷軸一分為二,中間出現了一封信柬。
沒想到這封信柬卻將他的人生全顛覆了!
事後他曾懷疑,畫中這位纖柔的女子,該不會就是他的生母吧?因而想見她一面的念頭越趨牢固,而他卻在如何進行間躊躇良久。
還有,他該如何向大哥他們坦承呢?
叩,叩──
「誰?」他猛然抬首,順手將手中的信藏好。
「是我,可以吃飯了。」蘭薇在門外說著,然心中卻起了些許納悶,她只不過敲個門罷了,卻從藍勳的聲音中聽見了惶恐。
「我知道了,謝謝你,大嫂。」他顯然是鬆了口氣。
「藍勳,你是不是遇上了什麼麻煩?說給我們大家聽聽嘛!」向來快人快語的蘭薇不喜歡拐彎抹角說話,明明大伙都對藍勳異常的舉止起了懷疑,還偏偏裝成副道貌岸然的樣子,說什麼這是他的秘密,藍勳若願意說,自然會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