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羽琳在叫你,原諒我這十五年來沒對你盡半點孝心。」田蜜臉上也淌下了眼淚。
那段感人肺腑的故事,一直在她心中不斷繚繞著,一思及母親的慘死及父親的落寞,她險些無法承受,但經由諸葛擎細心的捂慰後,她激盪的情緒已平復了不少。
「你這麼說是想讓爹更難過嗎?爹也沒有給你一絲一毫的父愛呀!」田沛鴻已忍不住地將她緊緊摟住,十五年來的思念、焦慮、愛意,全都湧上心頭。
雷亦昀適時說出了一句話,「父女倆好不容易重逢了,應該高興才是,怎麼反而哭哭啼啼的呢!」
「對對,是應該高興才是。」田沛鴻抹了把眼淚,露出欣喜的笑容說:「羽琳,你爹——呃,我是指養你的爹,生前對你好嗎?」
「他對我很好,雖然我們是以乞討為生,但他一直都將好吃的留給我,若有人敢欺負我,他也一定會將那個人打得落花流水,抱頭痛哭。」田蜜一說起田三,一抹得意的微笑就不經意掛在嘴角上,可見他們父女倆一定是情深意濃,彼此相互扶持著。
「他本名孫三,為了讓你日後認袓歸宗,又不想讓你起疑心,所以自願改了自己的姓氏。」田沛鴻很感慨的說。
「其實,他就是十五年前名震一時的『神丐』,他有個缺點,就是太愛小孩了,常常偷竊小孩回家過過乾癮,但不出三天,他一定將他們再送回去。可惜的是,當他救了你之後,就突然退出了江湖,也不把你還給義父,讓義父他老人家一口氣擔憂了十五年。」雷亦昀說出這段令人聞之鼻酸的往事。
「原來如此,難怪他生前每次一喝醉就會直喚著『寧南王府』,大概是對你有所愧疚吧!」田蜜早已哭得柔腸寸斷。
「別哭了,別哭了。亦昀,你帶羽琳回房歇著吧!我有話想跟擎大俠談談。」田沛鴻並沒有忘記在田蜜身邊有這麼一位孤傲冷絕、頗有俠義情操的諸葛擎。
田蜜不安地看著諸葛擎,遲遲不肯離去。
「蜜兒,你去休息,我不會走的。」諸葛擎像是田蜜肚子裡的蛔蟲,早已知道她的心思。
待田蜜走後,空氣似乎瞬間沉靜了下來,這時,田沛鴻才打開話匣子,噙著笑意,「你把我女兒的心控制得很好嘛!」
「我不懂王爺的意思。」諸葛擎不想多加置喙。
田沛鴻搖搖頭,眼底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冷傲諸葛』的名號果然名不虛傳。」諸葛擎的雙眉拉攏了,不知他說這句話的意思是——「擎大俠,你真是寡言少笑,不知我們家羽琳這一路上有沒有麻煩你?」田沛鴻想試試看他對羽琳到底有無情意,他實在無法放心的將她交給這麼一個以「冷漠」著稱的男人。
「沒錯,她的確是一個煩人的小東西。」諸葛擎處之泰然的回答道。
「好,夠坦白!這點我喜歡。」田沛鴻滿意的笑了。
喜怒之情鮮少表現在臉上的諸葛擎也笑了,「多謝岳父的抬愛。」
「你不僅夠坦白,膽子也夠大。我答應把羽琳交給你了。」他炯然有神的眼眸精光四射地看著諸葛擎。
諸葛擎卻投給他一個「當然」的眼神,「我此次前來的首要目的,是想弄清楚蜜兒的身世,另外則是想通知岳父我們的婚期,此乃基於禮貌,至於你答不答應,都改變不了我的決定。」好一個不可一世、倨傲不遜的男人!天下之大,卻有誰敢這麼對他說話?不錯,一點也不矯揉造作、趨附權勢,田沛鴻竟發現他愈來愈欣賞這位半子了。
原本他擔心諸葛擎的冷冽會傷了羽琳的心,沒想到他漠然的背後卻有一顆狂妄熾熱、真摯不悔的心!
他放心了,他終於能放心的將羽琳托付給諸葛擎了。
「好,那咱們岳婿倆就好好的把酒暢談一夜,如何?」
「奉陪。」
「能不能告訴我,你和羽琳是怎麼遇上的?又為何會陰錯陽差的護送她來寧南王府?」當僕人備妥酒菜,田沛鴻輕啜一口酒道。
「兩個月前,我和她在清苑街頭邂逅,那時她自稱是小郡主,要我護送她前來,可是由她的動作談吐,我實在難以相信她所說的話,但或許是我潛意識裡已對她一見鍾情了吧!也就這麼迷迷糊糊地答應了她的要求。」
「好個『一見鍾情』,有意思!」田沛鴻高興的附和道。
此時,諸葛擎從頸上卸下一條鏈子問道:「岳父,這可是你當年留在蜜兒身上的信物?」田沛鴻接過它定晴一看,神情竟頓了一下,「是——這是她娘生前最愛的一樣首飾,連我都不知道她將它掛在羽琳身上,也難怪事後我怎麼找都找不到。」他將那條鏈子緊握在手中,感慨萬千。
「這是蜜兒送給我的訂情之物,岳父能否割愛?」他提醒田沛鴻,這鏈子已是他的了。
「呃,好吧!看得出來你很重視它,我想,羽琳她娘也會同意羽琳把它交給你。」田沛鴻有些不捨的將那鏈子遞還給他。
「謝謝!」諸葛擎非常珍惜的摸了一下,又戴回頸上。
「來,今天是個好日子,咱們不醉不歇!」一老一少又執起酒杯一仰而盡,歡欣感人的氣氛流露其中。
第九章
當田蜜一覺醒來時,已日上三竿了,並不是這一覺好睡,而是等她真正有睡意時,已是雞鳴月落之時。昨晚她一直不相信這一切是真的,她咬自己的手指頭,掐自己的手背,甚至扭自己的耳朵都有「痛」的感覺,那表示這些都是真實的嘍!連她現在睜開眼,那種輕飄飄的不實際感,也在看見屋內的裝潢擺設、輕紗素帷後全都冰消瓦解了。
她沒想到她還真是一個郡主,一個大字不識幾個,又當過乞丐的郡主,豈不是會笑死人嗎?要是給外人知道而拿來當話題,這對爹來說,不啻是一種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