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娘有察於他目光遽轉的變化,暗忖自己是否已露出太多破綻,於是,趕緊鬆懈表 情說:「不錯,她是個啞巴。我只是不明白,大爺為何會對一個醜女有興趣?」
「不為什麼,只因為我直覺她不是個醜女。」諸葛揚挑高眉,玩味的說道。
「你……你是誰?」玉娘警覺的倒退一步,袖中暗藏的短劍已呼之欲出。
「你那易容術雖高明,但在我面前只不過是彫蟲小技。」他淺笑道。
其實,他說的是實情。在紅雲洞時,他們諸葛四郎幾乎每天都要為十來個不速之客 做「整容手術」,他們對於這種技巧的熟練,已算是達到爐火純青的地步。
他瞟了一眼她那暗藏玄機的袖口道:「把那玩意兒收起來,揮來揮去不好看。」
玉娘臉色倏然慘白,她支支吾吾的說道:「你放過她吧!她只不過是個啞女罷了。 過去的恩怨,就看在他們韓家只僅存這麼一個可憐女子的份上,一筆勾銷好嗎?」
「嬤嬤,你在說些什麼?你的意思是說,她正遭仇人追殺?」諸葛揚攢起一雙劍眉 ,心口沒來由的抽痛了一下。她到底還有些什麼不為人知的痛苦正一個人獨自承受?
「怎麼,您不是要來追殺她的?」玉娘緊繃的情緒正提得老高,等著他的回答。
「我什麼時候說過要追殺她來著!再說,我這麼一副正派的模樣,像是個殺人狂嗎 ?」諸葛揚搖頭道。
「這麼說,您真是好人?」玉娘還是不敢確定的小聲問道。
諸葛揚這會兒就只點了一下頭,未做任何解釋。
玉娘怯生生的問道:「那您為何要問有關惜惜的事?」
「我只是瞧她一個人孤苦無依,眉宇間似乎有股心事,所以,想對她多做些瞭解, 看看是否能幫助她些什麼。」他有些瞞心昧己的說,其實,他也不明白為何會對她莫名 的關心,他只能騙自己,這麼做只是他想征服她罷了。
「真的?我瞧大爺也是位仁人君子,但不知您是?」並非玉娘疑心病重,但現今這 世上偽君子太多,為防不慎,還是多問點好。
「我乃來自贛,為諸葛四郎之一,諸葛揚是也。」他抱手作揖道。
「什麼?您就是名聞咱們黑白兩道的諸葛四郎!」他的回答令玉娘咋舌不已。
「在下正是。」
「太好了,我正煩惱著不知道該把惜惜安置在哪兒。我這雖然安全,但,畢竟龍蛇 雜處,就怕有人會傷了她。」說到此,玉娘不禁掉下了淚來。
「其實,你這也不安全了。有小道消息傳來,在這兒以北的幾處青樓妓院,均發生 了慘不忍睹的兇殺案。」他頗為困惑的說道。
「什麼?兇殺案!」玉娘詫異萬分的看著他,一抹無以名狀的恐懼之情佔滿雙眼。
「沒錯,死的都是那兒的姑娘,其狀讓人看了怵目驚心。」
「他們會不會是衝著惜惜來的?當初韓忠護主來這兒的時候,什麼也沒說清楚,直 撐著最後一口氣要我掩護惜惜。看他身受重傷,也猜得著他們主僕二人準是被人追殺。 我看八成是追來了,唉!這些王八羔子,連個小女孩也不放過。」玉娘疾首蹙額的怒斥 道。
「韓忠?」
「韓忠是韓家的忠僕,對主子向來忠肝義膽,是個俠義之士。」說起韓忠,玉娘難 掩一臉哀怨之色。
「敢問嬤嬤,你和那韓忠是?」諸葛揚聰明的會意出玉娘的不尋常,於是大膽問道 。
「他和我是幼年時的玩伴,本以為會……算了!事過境遷,也就別再提了。」玉娘 含蓄的笑道。
諸葛揚也淡然一笑道:「那你是說,除此之外,有關韓家的一切你也不清楚了?」
玉娘無奈的點點頭,「我只知道韓老爺子為人忠厚老實,從不擺有錢人的架子,又 樂善好施,但,怎會招此橫禍呢?」
諸葛揚眼看疑團仍得不到解釋,只好由他處著手了,「我想,若嬤嬤信得過我,我 想將惜惜帶到我那兒去。」
「諸葛公子,您是說您願意保護惜惜?」玉娘如遇恩人般的看著他。
「我是這麼打算,至今,我仍掌握不了對方的底細,既知和惜惜有關,便不可不慎 !」他沉思道。
「感謝老天!我還擔心我能力不及,有負韓忠對我的重托。其實,我個人生死事小 ,而這間「攬月樓」本就是在慘澹經營著,有無均可,就只怕害了惜惜。好在惜惜的遭 遇感動了上天,天可憐見,讓她遇見了您。」玉娘懇切地向上天祈禱著。
「既然嬤嬤也同意,我又擔心夜長夢多,那麼,我決定就今天如何?」
「今天?」玉娘沒想到竟如此匆促。
「嬤嬤若有異議,在下洗耳恭聽。我猜,你是不是有些不捨?」諸葛揚一語道破玉 娘心中的憂鬱。
「諸葛公子真會洞識人心。說實在的,我和惜惜雖然才相處兩個多月,但,她心細 如發、善解人意的溫柔體貼讓我好窩心,要是她會說話,一定會甜死人的。」
「嬤嬤請放心,待事情一擺平,我定會帶惜惜回來的。」他神色篤定的說。
「謝謝公子。」玉娘眼角淌著淚,感激諸葛揚的義行。
「惜惜那兒就有勞嬤嬤了。」
「哪裡,我一定會好好跟她說去。」玉娘抹去淚痕,換上一抹欣慰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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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惜依戀著窗外的幽幽夜色,想著來到這兒已經五天了,卻無法離開這間房半步, 她到底是來這兒避難,還是身陷囹圄被軟禁了?
當初,蘇姨繪聲繪影的指稱仇敵已找上門來了,好說歹說勸她來這兒避避風頭。她 為了不連累蘇姨及「攬月樓」內的姊姊們,只好聽從蘇姨的安排,搬到這兒來住。
猶記得五天前她被一輛馬車送來這兒時,當下被此峻宇雕牆般的宅子吸引住所有的 注意力。過去,在鄭州的家已是當地少見的富麗,但今日一相比,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遜色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