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蝶不語,只是柔柔一笑,笑得好滿足。
也許是感受到她內心的歡愉,蝶兒們一雙雙地飛向他們、圍繞著他們,久久不去。
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從小到大,她向來就很有蝴蝶緣,一隻隻的蝴蝶幾乎都不怕她,而她從來都狠不下心傷害任何一隻蝴蝶,也許就是因為她的名字起源於蝴蝶,在心境上,她總覺得自己和蝴蝶有很深的淵源。
她伸出手,一雙蝶兒停在她掌心,如今她心頭惟一的想法是,要到何時,她才能和手中這雙蝴蝶一樣,與心愛的人比翼雙飛呢?
第四章
每當夜深人靜,展慕白不在身旁時,舞蝶形孤影單,便覺寂寥而湧上縷縷愁緒。
一個多月都過去了,自小不曾離開父母、大哥保護羽翼之下的她,頭一回離家這麼久,自然強烈地思念起不遠處的至親。
不知家裡頭怎麼樣了?爹娘那邊,大哥又是怎麼安撫的呢?
她好懷念在爹娘懷中撒嬌的溫情,好懷念--欺壓大哥的滋味。
展慕白對她很好,很疼愛她,這些她感受得出來,她也知道他對她是有感情的,只是--那不是她要的!
他們始終停留在「手足情深」的階段,他將她當成弟弟看待,除了兄弟間的情誼,她無法激起他絲毫的感情漣漪。
也許,她當初真的錯了,她不該以男人的身份接近他,面對一個同性,她還指望展慕白能愛她愛到什麼程度呢?能得到他的友誼,她實在就應該要偷笑了!
她該回復本來的面貌去面對他嗎?
或許真有這個必要,否則她就是在他身邊留個十年八年,展慕白那個蠢蛋還傻傻地將她當成好兄弟,她就是苦巴巴地等到死,也等不到他一絲一毫的愛意。
可是,萬一他無法接受呢?那她豈不是連他的珍貴的友誼也毀了嗎?
煩死了!
她苦惱地蹙起娥眉。好煩、好煩哪!
怎麼辦呢?說?還是繼續隱瞞?
她輕歎了一口氣。情字最是惱人,情絲最是難解。
一件披風輕輕覆上她肩頭,身後響起了低沉而溫柔的嗓音。
「怎麼在歎氣呢?」展慕白關切地握了握小武冰涼的小手,「想什麼想得這麼入神,天涼也不曉得要加件衣裳。」
「謝謝。」舞蝶拉緊了披風,整個人鑽進他懷中,「經你這麼一提,我才突然感覺到真的好冷喔!」
他的懷抱好溫暖喔!舞蝶暗暗得意又逮到「佔他便宜」的機會。
兩個大男人抱在一起的畫面會不會有點奇怪?可是展慕白髮現自己竟不以為意,見小武連面頰都有些冰涼,他是很樂意「貢獻」出自己的體溫的。
「你還沒告訴我,剛才在想什麼?」
「想家--呃,我是說,我那個哥哥。」她連忙又解釋。
「手足至親,這是人之常情。不過,你心裡難道一點也不怨他拋下你不管,還累得你為他丟下的爛攤子而逃命?」
「呃,這個--不會呀,畢竟--畢竟再怎麼說他也是我的親大哥嘛!」舞蝶悄悄地吐了吐舌,心裡對凌浩臣真是抱歉得很。真正丟下爛攤子的是她,凌浩臣為了她,現在連展慕白這麼個至交好友都沒臉見了,她居然還在這裡拚命抹黑他。
「你很善良。」展慕白由衷道,修長的大手憐惜地覆上小武的臉頰,想溫熱他微涼的面頰。
「噢,是這樣嗎?」她有點慚愧,心虛得要命。
大哥呀大哥,你可千萬要原諒我。
遙想著睽違月餘的親人,再看看身旁情絲深系的男人,她感到更彷徨了。
究竟,她的感情要到何時才能撥雲見日,守得雲開見月明?而她,又該怎麼做,才能將已為他柔腸百轉的心傳遞給他知曉呢?
* * *
因為心事重重,所以舞蝶難得沒主動黏著展慕白,她需要一點沉思的空間,想想自己今後將何去何從。
是放手孤注一擲,還是和展慕白周旋到底?
當初本以為只要先讓展慕白對她產生了感情,只要他捨不得她,她就可以慢慢讓他明白實情,將這份感情轉化成男女間的依戀……
不過……想是很簡單,做起來--唉,好難喔!
只要她在他面前還是男人的一天,展慕白這個「身心健全」的男人絕不會對她動心,那麼她不管留在他身邊多久都是徒勞無功,可是若要坦白身份,她又怕展慕白不諒解她的欺騙,反而以為她在耍他,那可就不妙了。
所以,她想了好久,還是沒有結論。
若以她以往的瀟灑個性,她會放手一搏,不管成功或失敗,至少不用一顆心七上八下,坐立難安的。可是一碰上感情的事,她又變得優柔寡斷。理智告訴她,要
速戰速決,如果沒有她的容身之地,那麼不如歸去,可是--!她偏偏又心繫展慕白,割捨不下他。
噴,婆婆媽媽的,真沒志氣!她真是愈來愈瞧不起自己了。
正當她一肚子鬱悶沒處發洩之際,一個甜美、卻更令她煩上加煩的聲音在空氣中揚起:「怎麼,落單了?瞧你這神情,十足的閨中怨婦。」
舞蝶轉首瞥了一臉幸災樂禍的路湘翎一眼,淡然道:「沒心情和你扯。」
「你以為我就愛跟你扯?要不是為了展大哥,我才懶得理你。什麼了不起嘛,以為你多有能耐?說穿了,不過就會用見不得光的小人手段接近展大哥,我至少比你光明磊落多了,不會用這種不入流的卑鄙手法。」路湘翎鄙夷地輕哼。
「是嘛,因為怕自卑,覺得自己是那個不自量力的『東施』。」舞蝶火氣來了,是路湘翎先挑釁,別怪她拿她當受氣包。
路湘翎臉一變:「你什麼意思?」
「東施效顰的成語典故聽過沒?」不待她發火,舞蝶立刻接著說,「對嘛,一定沒聽過,要尋釁也得有點知識,回去多讀點書再來,唉!可憐的井底之蛙。」
「你--」路湘翎氣得說不出話來。鮮少與人結怨,個性又生得溫順,若論嘴上工夫,她是一定位居下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