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當初,她剛發現到電燈的奧妙時,還拉著他猛追問為什麼,他當時突然有很深的感觸--讀書真的不能偷工減料、混水摸魚,以免「書到用時方恨少」!
幸好他求學時代有下功夫,否則一會兒要向她解釋現代二十四小時與古代十二時辰的關係,一會兒又要告訴她,從「愛迪生」發明燈泡,再到日光燈的演進史,他不漏氣才怪。
從生命中有了舞蝶開始,他已習慣了有人等待、有人在乎的甜蜜,這會兒一室的闃黑倒真讓他有些不適應呢!
舞蝶不在家嗎?這兒她又不熟,能去哪兒?
他直接朝舞蝶房間的方向走去。門扉半掩,輕輕一推,幽暗中那個他最鍾愛的纖柔身影,此刻在他眼中看來卻覺得有些許寂寥落寞。
「怎麼不開燈呢?」
「別開!」她倏然開口。
康書寰一愕,剛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
怎麼回事?舞蝶的聲音好像有些許哽咽。
「怎麼啦?」他不解地望住舞蝶突顯蒼涼淒清的嬌弱背影,直覺感到不對勁。
她不語,黑緞般的長髮順肩披瀉而下,半掩住月光下低垂的柔美容顏,飄逸出塵得令人屏息。
「蝶兒,告訴我你的心事,我想和你一同分擔,不要用沉默對我。」
她依然默不作聲。
「受到挫折了嗎?是不是不習慣現在的生活環境?」
還是靜默。
長長的一陣沉寂過後,他突然走近她,驀地扳過她的身子,雙唇猛然印下,帶著痛憐與深情,深深地吻住她。
難以抗拒的激情烈愛,舞蝶回應著心靈深處狂熾的吶喊,閉上眼感受他的揪痛心扉的狂熱情潮。
感受到臉頰上的濕意,康書寰震驚地止住所有的動作,熱切的唇呆然停駐在舞蝶柔軟的唇瓣上,瞪大眼望著月光下閃著璀璨光芒的淒美珠淚。
她哭了,她又哭了……
他心頭狠狠抽了一下,溫熱的唇往上游移,心疼地吻去她眉睫、眼角的淚珠,然後雙臂一縮,緊緊將她嵌進胸懷,悄然閉上眼。
「你讓我心痛。」他輕語。
充滿憐疼的柔情舉止,令她芳心欲碎,泫然欲泣。
「你讓我迷惘--」她幽幽低喃。
「你心傷,為的可是我?」
「是。」
「是我不夠好,愛你愛得不夠多,寵你寵得不夠深,讓你委屈了嗎?」
「不,不是,不是!不夠好的是我,配不上你的是我,我自慚形穢……」她將臉深深埋進他胸壑,再也隱忍不住地悲泣出聲。
「傻丫頭。」他憐愛地擁緊了她。
「我不會燒菜、不會煮飯,什麼都不會,我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我是個麻煩、我只會拖累你……」
「我卻沉醉於這個最甜蜜的負荷。」他不疾不徐地接口,「不會燒菜可以學,沒有什麼是學不會的,懷著對我的愛,我相信你會為我辦到的;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是因為你才剛接觸這種生活方式,一切都有待摸索適應,你聰穎慧黠,在我心中,你或許麻煩,卻是個讓我情牽一生的小麻煩,這一輩子,我只為你執著。」
「你不嫌棄我嗎?我不如路香綾的賢慧,更無法幫
助你什麼,我一無是處,除了一顆愛你的心,我什麼都給不了你。」她垂下眼瞼,說得哀哀自憐。
「這就夠了,我只要你的愛。」他終於完全明白舞蝶的反常源於什麼了,他柔情萬千地輕執起她完美的小下巴,「你知不知道你有時候真是讓我又氣又憐的?真搞不懂你的小腦袋瓜在想什麼,居然以為我會膚淺到為了外在的虛名而放棄你?我有這麼不堪嗎?如果一千年的時光都還不足以考驗我們的愛情,那世界上還有什麼是值得讓人相信的永恆呢?我愛你,蝶兒,千言萬語,我不再多說,我只要你記住我愛你的心,任憑滄海桑田,此心不改,路香綾就是將全世界都送到我面前,我也不會有絲毫的心動,因為我的小蝶兒是無價之寶,勝過俗世萬物。」
「書寰……」她胸口漲滿了感動與歉疚。在他回家之前,她想了好多,愈想就愈覺得康書寰選擇她根本是錯誤的,她甚至驚恐他在一時感情衝動下選擇了自己,有朝一日會興起後悔的情緒,懊悔放棄了曾經垂手可得的一切,屆時她又將何以自處?愈想她就愈心慌、愈難過……
如今聽了他這番話,她才猛然覺醒,氣惱自己的庸人自擾!更為自己對他曾有過的懷疑而滿心的自責與歉然。
「對不起,對不起……」
他堵住她的唇,給了她纏綿至極的擁吻。
「永遠別對我說抱歉,你忘了嗎?」溫熱的氣息在她耳畔輕回。
「記得,你說的每一個字,我都將它深深刻在心中,捨不得忘。」 ,
「再多記一句:永遠別讓我為你心痛。每回,你總是讓我好心疼、好捨不得,不論我再怎麼小心翼翼地呵護你,都覺得不夠。」
舞蝶輕偎著他,但笑不語,兩心相依的旖旎情懷,已勝過千言萬語。
擁有他,便是將幸福牢牢握在手中。她如是堅信。
* * *
莊嚴的教堂中,神聖的婚禮正進行著。
一身白紗的舞蝶,美得如夢如幻,飄逸絕塵,初見者,幾乎要以為是天上仙子落下凡塵,就連早有心理準備的康書寰,都失魂地望著她,不捨得移目。
從一開始,他就心不在焉,目光始終停駐在舞蝶身上。嬌嬌怯怯的舞蝶,在他灼熱的目光凝視下,細緻的
臉蛋浮起淡淡的紅霞,更添醉人心魂的絕美神韻。
他們的手始終緊緊交握,不曾鬆開,一如兩人堅定不移的信念。
教堂中沒見著路香綾,他們都鬆了一口氣,因為他們都明白,在路香綾沒徹底對他死心之前,暫時避開這種彼此都覺得尷尬難堪的場面總是好的。
一抹喜盈盈的甜甜笑意自她唇角揚起,在嘗盡辛酸悲苦、歷經重重歷難後的今天,她終於能一圓千年前未能實踐的鴛盟,與書寰相守一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