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澄,看著我,把頭抬起來,當著我的面,回答我。」
他的話,她總是無條件依從。於是,她乖乖的抬起頭迎視他灼人的眼。
「你愛我,對嗎?」他又問了一次。
「我……是的。」反正他早已看透,已無隱瞞的必要。
他陷入沉默,兩人之間靜得沒有多餘的聲響,說完他要的答案,丁以澄甚至沒有勇氣多看他一眼,立刻垂下了眼臉。他為何不說話?這一切他都瞭解了,他又要再次回到以往的冷漠了嗎?他再也不會以憐疼的態度對她,一切都結束了……她心傷地想著。修長的五指輕輕撫上細嫩的嬌容,她驚訝地望去,但見他柔情一笑:「介意我吻你嗎?」 「你……」
他沒再多言,溫柔的覆上她因錯愕而微張的朱唇。
她的唇好柔軟,僅僅是輕輕的碰觸,他便已心旌震動,他情難自已地擁著她,探入她口中的舌,緩緩地挑動她溫熱的舌尖,逐漸炙烈地與她纏綿……丁以澄本能地閉上眼眸,雙臂悄悄地環上他的頸項,一切都是那麼的自然,她就是該將自己交給他。
終於,他緩緩離開她的唇,若有所思地凝視臂彎中酡紅的嬌顏。黑眸依舊深邃,依舊沉晦,丁以澄看不出他在想什麼,只好保持緘默。無愛?無情?是這樣的嗎?若真對她無心,那麼這分狂撼的悸動又是由何而來?他沉思著開口:「既然你是愛我的,那麼基本上,這就不是一樁沒有感情的婚姻,同意我的說法嗎?」丁以澄不懂他為什麼要這麼說,但還是直覺地點著頭。
「好,那麼現在問題便是出在我身上了,你說我不愛你,我不想和你辯,這道難題,也不是爭辯就能得到答案的,就讓時間來證明一切,可以嗎?」
丁以澄聽得一知半解,迷迷糊糊地點了下頭,才慢半拍地領悟他話中的含義,他這豈不是在說……「讓我們從頭再來一遍,也許我會失憶,正是上天巧妙的安排,讓我們有個全新的開始,讓我重新認識你、重新建立我們良好的關係。」他真的是這個意思!
霎時,一陣酸楚湧了上來,明眸浮起善感的淚:「你從沒對我這麼用心過……」她低喃,似在自言。「是我的錯,委屈你了。」他低首吻去她眉睫上的淚。
「你也從沒為我擦過淚……」他這溫存的舉止,反而牽出她更多的水光。「今後這會是我專屬的權利。」雖然,他不會讓她有太多落淚的機會。
會嗎?以往連做夢都不敢奢望的心願,竟是這般輕易便實現了?這一切就像在夢境之中,那麼美好,卻虛幻得一點也不真實!
雖然,他繾綣的吻是真的,他溫暖有力的懷抱也是真的,可是,如今的景況,與曇花乍現又有何分別?當他的記憶恢復時,她還能保有這一切嗎?會不會如晨霧一般,在曙光乍現時,也隨之煙消雲散?迷茫惶然的心給不了她答案。
*** *** ***
雖然每天往返醫院,而她和康子謙之間也不若以往的疏冷,但丁以澄還是住在娘家,此舉讓丁以寧很不以為然。這算什麼嘛!要合不合,要離不離的,這羅密歐和朱麗葉究竟在演哪一齣戲碼呀?儘管如此,她大嫂莫婉柔,仍是她的最佳聽眾,每天聽她述說康子謙與以往大相逕庭的「怪異」行止。聽她陳述完最新的第一手資料,丁以寧又是皺鼻,又是呶嘴的:「你確定你現在說的人是康子謙?我即將『卸任』的姐夫?」丁以澄倒是不理會她含著淡嘲的語氣,逕自蹙眉苦惱地說:「我也覺得很不可思議,子謙變得不太像他……其實也不能這麼說,他其他地方的特質都沒有變,像在沉思時,那副冷凝的神情和深沉的眼神,還有許許多多不經意流露出來的習性與動作,都如出一轍,就是對我……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種感覺,很不安!」「這不是你長久以來所期盼的嗎?你不安個鬼呀!」
丁以寧吐她的槽。
「但問題是……」
「人家在患得患失,你懂不懂呀?蠢蛋!枉你還自詡為最瞭解她的『另一半』。」莫婉柔嗤哼道。「喂!婉柔,你這麼說就不對了。一來,我沒談過戀愛;二來,我沒結過婚,我怎麼曉得這些為情所苦的心情?」「不懂就閉嘴,少說話。」莫婉柔扭頭望向丁以澄,別擔心啦:既然他要對你好,你就大大方方接受嘛!管他以後會怎樣,你沒聽說過嗎?人生得意須盡歡。」
「可是,他的行為模式還是很讓人費解。」丁以寧撐著下巴思考著,手肘推了推她的大嫂,「喂!你家海柔不是也曾經失憶過嗎?這方面你該懂得比我們還多,失憶的人,真的會連行為都反常脫線?」「不會呀!她的一切都很正常,連迷糊性子都沒因此而變得精明起來。」想到這裡,她若有所悟地直起身子正視丁以澄,「你的愁苦,該不會是來自海柔的前車之鑒吧?」不愧是寫盡愛情史的小說家,竟一語便道破了她的心思,丁以澄一時困窘無言。「什麼前車之鑒?」丁以寧摘不清楚狀況,來回看著兩人,她們在打什麼啞謎呀?莫婉柔索性更詳細說明:「因為海柔曾失憶過,在失憶後,對我三妹夫孟稼軒傾心,可是,當她再度恢復記憶時,也同時將失憶當中的事給忘得一乾二淨,呈現「二度失憶」的狀況,也忘了她和稼軒情許今生的諾言,回到了過往的純純友誼。以澄,你所擔心的是不是這個?你怕子謙恢復記憶後,也和海柔一樣,忘了一切,所有的甜蜜也將隨風而逝?」心思都被人給摸透了,她還能說什麼?丁以澄心忖。
「是這樣嗎?小澄。」丁以寧審視著她的表情追問。
丁以澄輕抿著唇,算是默認:「我現在的心情真的好複雜,我怕他現在的一切舉止並非出自真心,失憶之前的他,對我是全然的漠不關心,又怎麼會在失憶之後……」「我懂你的想法,可是你看看,我三妹不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