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包括他嗎?
她想問,卻問不出口。
「可我並不是個理想的賢妻人選,我很『不安於室』的,要我乖乖相夫教子,我會悶壞。我想觀滄海,游巫山,以四海為家,娶了我的人會很頭痛,總之,我才沒有你想的那麼好呢!」她小小聲地說。
「那有什麼,我也很『不安於室』啊!父親龐大的家業,我理都不理,一年到頭雲遊四海、浪跡天涯,逢年過節也極少回去,連我爹都說,他幾乎快忘了他還有個飄泊不定的浪蕩兒子呢!」
他在暗示她什麼?一顆芳心怦怦跳個不停,她不敢再往下想。
「那你娘呢?」難道他娘都不擔心兒子嗎?
直到此時,她才發覺到,他向來只提爹,好像不曾提過娘。
他突然沉默下來,眸中的光芒黯淡了些許,視線投向水光粼粼的溪面,不知過了多久,才低低地開口,「她從沒表示過什麼,所以我不知道她究竟在不在乎。」
濃濃的失落掠過他的眼瞳,一瞬間揪疼了她的心。
「她並不是對我不好,而是……爹說,她是個很內斂的人,不懂得如何表現情感。從我有記憶以來,她一直都很冷漠,我從沒見她笑過,若非必要,她甚至不會開口對我多說一個字,有的時候,我幾乎要以為她在怨恨我。」
他用用頭,甩掉紛亂的思緒,笑說:「怎麼可能呢?沒有一個母親會怨恨自己的兒子,她若恨我,就沒必要生下我了,不是嗎?」
「你有沒有想過……呃,我是說,有沒有可能,你和她可能不是……」湘影小心翼翼的措辭,深怕一個不小心傷了他。
「你想說,我不是她的親生兒子?」他回過頭,對她的過於謹慎回以一記苦笑。
「我懷疑過,但是不可能。我和她長得像極了,我可以肯定,我的確是她懷胎十月所生。」
「那又為什麼……」
他搖搖頭,「我真的不知道。當我有這樣的念頭時,爹總告訴我,娘不是不愛我,只是對我期許太高,希望我當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所以,才會這麼嚴格的待我。我不知道我爹這番說詞到底是真的,還是在安慰我,但我是真的很願意照她的期許去做,努力讓自己堅強獨立,不去當個動不動就依賴娘親的孩子,這是我一直以來的信念,只希望娘以我為榮,為我而感到欣慰,給我一記微笑……」
也許就是因為他太缺少母性的溫懵,所以,爹總是加倍的憐他、惜他,想補足他的缺憾與空虛。其實,爹應該也明白,他給得再多,也填補不了他心靈深處的缺角,那落寞,不是輕易便能消弭的,所以爹才會放手讓他去做任何他想做的事,不去約束他,只要他能活得自在。
湘影將小手輕輕覆上他,無言傳遞的溫度,表達她的關懷。
「別想太多了,也許就正如你父親所言,你娘其實是愛你的,只是表現的方式不同。不管是嚴父慈母,還是慈父嚴母,心都是一樣的,你不該有所懷疑。」她一直都深信,沒有一對父母不愛自己的兒女。
「或許吧!」道些年來,他也一直這麼告訴自己,並且深信不疑。
他反握住她的手,回她感動地一笑。
這名女子的柔情,令他倍覺溫暖。
他深信,這一回,他不會再失望。她會給他他想要的溫情,而且是有別於親情的濃烈情感。
是愛吧!他看清了自己的心。
他從未這般強烈的想要一名女子,她的一顰一笑,全然牽動了他的靈魂。
自第一眼的凝眸相對,便狂猛地震撼了他的心魂,喚起了他沉潛的情感,每一
道思維都只容得下她,自那一刻起,他的心便已不再是自己的了。
而她呢?心中可有他?
無論如何,他要定這名女子——
絕不放手!
「湘兒,你覺不覺得今夜特別的美?」石莫懷一臉愜意,表情陶醉得很。
湘影隨著他的視線仰望夜空。
燦亮的繁星滿綴蒼穹,一輪明月獨守在一個角落,感覺如夢似幻。
「我很想認同你,但是——」看向身後破敗的竹屋,她歎了日氣。「相信我,我也不想說殺風景的話,但想到我們後半夜的下場,我就浪漫不起來了。」
石莫懷悶悶一笑。「江湖兒女應該隨遇而安。」
「你說得輕鬆!」這年久失修的竹屋沒一處能看,灰塵厚得夠她當被子蓋,她樂觀得起來嗎?
講坦白些,教她睡這裡,她寧可去睡外頭的樹上。
「不會啦!我覺得還好。」說著,他動手將床清理出來。「這樣不就行了?顧大美人,請移駕。」
湘影坐上床板,仰首看他。「你呢?」
「我想死了和你一同分享它,夜裡還可以互相取暖,多好!」他俯低身子逼近她,促狹地調笑。
「呀!」她驚呼了聲,嫣頰燒湯了起來。
「你真容易臉紅。」他失笑出聲,微微退開。「我不是君子,但也絕不是小人,你可以放心。」
「我又沒說不信任你。」事實上,他方纔的提議還挺讓人心動的……哎呀!她在想什麼?羞死人了!
「累了嗎?要不要先休息?我保證不『攻擊』你。」他戲謔地道。
湘影搖搖頭。「你陪我聊聊好不好?」
「榮幸之至。」荒郊野外,露重風寒,他怕她著涼,他脫下外袍覆上她纖細的肩頭,在她身旁坐了下來。「想聊什麼?」
湘影沒有拒絕他的好意,伸手拉攏衣袍,密密環住自己的身軀。倒不是真覺得冷,而是貪戀他所遺留下的氣息。
「真奇怪,我明明不嬌弱,但你們一個個都表現得很大男人,久而久之,連我都覺得自己像個要人照顧的小娃娃。」
這他也知道。眼前可是身手非凡的俠女耶!但他就是遏止不住想呵憐她的,也許是她給人過於纖細柔婉的感覺吧!
「很多人這般呵護你嗎?」他不是滋味地問了出口。
「有啊!我三位師兄簡直把我當成了琉璃娃娃,大師兄,脾氣很好,但也最囉唆了,所有的人當中,最愛念我的人就是他,往往患了點小風寒,他就小題大作的把我押回床上,然後拿一堆有的沒的補品來撐死我,所以呀!往後我生病,不是去找那個神醫師兄,而是有多遠逃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