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雲聞言,自床上一躍而起,不滿的抗議:「喂,殷行雲!你說話客氣點,我向來是善解人意、溫柔乖巧的孝順女兒,你少破壞本姑娘的名譽。」
行雲要笑不笑的揚起秀眉,「你是說,你會見裴慕凡?」接著又補充一句:「而且不要任何花樣?」
「呢,這個……」落雲為之語塞。
「你不會,對不對?」在行雲犀利的眼神下,落雲實在沒臉否認。
知道就好了嘛!幹嘛說的這麼明白,真是一點面子也不給!
落雲再度洩氣的癱回床上,兩眼直勾勾的瞪著天花板。「天啊——」她煩躁的哀叫出聲。
行雲搖搖頭,笑了。「你也會有束手無策的時候啊!我記得你一向鬼點子最多了,這副坐困愁城,無計可施的苦惱模樣可不是我認識的那個殷落雲哦!」
落雲白眼一翻,很沒好氣地說:「江郎才盡,黔驢技窮了啦!」
「哦?那是不是代表——沒有假蟑螂,沒有『百味雜陳』的人參茶,也不會有『某人』跳入鯉魚池『沐浴』的場景?」促狹的語調,百分之百是戲弄!
哇!行雲居然對她的諸多勾當知之甚詳,落雲當場傻了眼。
「我可以解釋。」落雲小聲道。
「請講。」
「關於假蟑螂……行雲,你不覺得那個李公子文弱過頭了嗎?正所謂:『良人者,所仰望而終身也。』我不過給他一點小小的試煉罷了,結果你瞧,他叫得像殺雞一樣淒慘,連一隻蟑螂都擺不平,如何能讓人依靠終身呢?」
「好。」行雲點了一下頭,很大方的接受了她的說詞。「下一件,百味茶你作何解釋?」
落雲依然振振有辭,臉不紅氣不喘的說:「我殷落雲的丈夫豈能是平庸無奇的泛泛之輩?他當然要忍人所不能忍,嘗個酸甜苦辣又算得了什麼,小意思罷了。」
「瞭解。最後,推王公子進池子,你該不會要告訴我,你在訓練人家的膽量吧?抑或者在測試他的游水技能?」行雲幾乎已猜到她要說什麼了。
「不是。」落雲口氣悶悶的。
「不是?那是為了什麼?」
「他對我不規矩。」
「什麼?!」行雲驚喊出聲,「難怪他會隱瞞事實,聲稱是自己不小心跌入池子。你也真是的,怎麼不將實情告訴爹娘呢?」
「他喝了那麼多口池子的污水,又渾身狼狙也夠他受的了,況且,我也沒讓他佔到便宜,事情過了也就算了。」
「好吧!那麼對裴慕凡,你打算用上列的哪一項?」
「我不認為這些彫蟲小技對付得了他,能讓爹爹如此看重賞識的人,想必是個不可輕忽的角色,所以我是麻煩能省則省,能不和他照面最好,我可不想順了爹的意,破人算計了都還不知道。」
行雲見她皺著眉頭,不勝苦悶的煩惱樣,不禁戲謔的隨口說道:「瞧你一副世界末日的模樣,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你病入膏肓、無藥可救了呢!」
病入膏肓?
對呀!落雲雙眸一亮,兩指響亮地一彈,漸漸露出一抹狡獪得意的笑容。
行雲狐疑的望著她一掃陰霾的愉快神色,也陷入了沉思。
★ ★ ★
隔天,裴政謙一行人在近一個月的長途跋涉後,終於順利抵達殷府,在段年堯慇勤熱絡的款待下,住進了清風苑的客房中。
而此時,向來無病無痛的落雲卻突然身子不適,臥病在床,愛女心切的段年堯自是心急如焚,立刻為女兒延醫診治。
年約五旬的汪大夫,是殷府一家長年以來的特定大夫,可以說是看著殷家四千金長大的,對她們有著一份特殊的感情,格外的疼惜關愛。
正仔細凝神把脈的汪大夫攢起了眉心,根據脈象顯示,落雲的身體狀況並無任何不適呀!難道有何隱疾是他診斷不出的?
他困惑不解的望向落雲紅潤的面容,未見絲毫不適的憔悴之色,正思忖著,突然快如閃電的靈光閃過腦海,他有所領悟。
落雲向來鬼點子就多,會裝病也不值得大驚小怪,只是,她這番舉動又想整誰了?他嗎?不太可能,落雲雖淘氣,卻也懂得拿捏分寸,不會無端搞這種把戲捉弄他。
那麼,會是殷家二老嗎?沒道理呀!瞧他們一臉焦慮,落雲不會這麼無聊的。
他百思不解,正要開口詢問,落雲趕在他出聲前,以食指覆在自己唇上,示意他噤聲,瞧她一臉又急又慌的模樣,他也只有勸自己稍安勿躁,靜觀其變。
然後,他由落雲放慢速度、無聲的唇語中得到了十個字:情非得已,有苦難言,拜託!
汪大夫低歎。他就知道!
「落雲究竟是怎麼了?很嚴重嗎?大夫何以歎氣?」見汪大夫久久不語,段年堯急著追問。
「這……」叫他如何啟口嘛!難不成要他說:令嬡好得很,只是在裝病唬人?
可是,落雲一張小臉又可憐兮兮的揪著他,秋瞳中滿是無聲的哀求,教他怎麼也鐵不下心不顧啊!
落雲哪落雲,你可去了個大難題給我!
就在他左右兩難,無言以對時,殷夫人——羅耐悔深吸了口氣,故作堅強的開口:「汪大夫直說無妨,我們承受得起的。」
「啊?不!夫人,您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她染的是風寒。」深怕兩老會錯意,他心急下衝口而出。「真的只是風寒,好好靜養一些時候便可痊癒。」逼不得已,他只有硬著頭皮配合落雲的超級爛計劃。
「是這樣嗎?」羅耐梅半驚半疑,心中的大石緩緩著地。
「是……是啊!」汪大夫有些心虛的陪著笑,「我開幾帖方子,只要照三餐服用,當可痊癒。」
「那就偏勞大夫了。」段年堯神色緩了緩,和羅耐悔一同送汪大夫出門。
行雲從頭到尾仔細研究汪大夫的每一個表情變化,觀察入微的她,當然也沒將他那一臉不自然的神色忽略掉,直到目送汪大夫和父母出了落雲的閨房後,她轉而望向床邊緊繃著小臉,悶悶不樂的盼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