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天!盼盼!」他深吸了口氣,雙手顫抖的撫上她的臉龐,「我真不敢相信,你真的回到我身邊了。」
「我…一直…」盼雲喘著氣,「沒離…開。」
「我知道,我知道!」他努力克制住滿腔激動的情緒,小心翼翼的將她攬進臂彎。「我知道你不會罔顧我心碎斷腸的呼喚,我知道!」
「痛…血…」她氣若游絲,吃力的聲音逸出,若不凝神細聽,很難察覺。
「我知道,你忍著點,汪大夫!」冷劍塵心疼地急叫道,「盼盼她…」
「不—-」她無力的輕拉冷劍塵,在他回過頭時,解釋道:「你…會痛,止血…」
當他的視線隨著盼雲的目光來到他血漬斑斑的手臂時,再也不能抑止地緊擁住她,心痛地喊著:「傻盼盼!」
她自己都差點魂歸離恨天,居然還在為他的小傷口心疼!
「愛你…才不傻…」身子猶弱的她,撐不了這麼久,雖然她多麼想好好將他看個夠,卻只能心有餘而力不足的垂下眼皮,只有執著的小手仍不安地緊抓住他的衣角。
冷劍塵明白她內心的恐慌,柔聲安撫道:「乖,你好好休息,我發誓,今生絕不離開你,當你醒來,第一個看到的一定是我。」
緊握的手這才慢慢鬆緩。
冷劍塵環伺屋內一周,「閒雜人等是不是該避一下?盼盼的傷口需要上藥。」
誰才是「閒雜人等」啊?他們每一個可都是盼雲的親人那!不過,沒有人有辦法讓抗議的話語出口,尤其盼雲的命是他救回來的,與他相較之下,他們的確都變成「閒雜人等」了。
「汪大夫,你雖是大夫,但—-」
總是要避嫌的嘛!這汪大夫也瞭解。「我明白,該怎麼做我教你,上藥的事就由你來。」
這像話嗎?所有的人都將目光望向殷年堯,等待一家之主的反對聲先響起。殷年堯先是張口欲言,最後又保持沉默。
既然連一家之主都默許了,一群人只好聳聳肩,魚貫走出盼雲的房間。
第十章
大廳中,坐著冷靜沉著的殷年堯,以及若有所思的冷劍塵。
「你對我有敵意。」殷年堯平靜的指出。
「明知故問!」他冷冷地回道。
殷年堯怔了一下,「你是冷劍塵,沒錯吧?」
那天段飛星將盼雲的話帶回,他便猜到與盼雲在一起的人是他,在十六年前的悲劇所造成的傷害中,倖存下來的只有冷劍塵,只是他很納悶,他竟然扶持盼雲…什麼跟什麼呀?!
「所以,你是不是該驚恐莫名?」他面無表情地冷諷道。
殷年堯更是一頭霧水,抓不著頭緒。「我應該嗎?」他很不恥下問的請教道:「為什麼?」
「司馬昭之心,你心裡有數,我們心照不宣。」
他的語調冷得彷彿來自地獄的聲音,與剛才簡直判若兩人,若不是親眼目睹方纔那一幕,殷年堯實在很難將眼前冷若冰霜的男人與那個深情到揪心泣血的人聯想在一起。
「我承認,我是對你們一家人感到愧疚,但—-你確定你想的,和我想的是一樣的嗎?」
要定人的罪,也得說說罪名,於是,冷劍塵道:「十六年前,我冷氏一門冤死九泉,難道不是你的『輝煌戰果』?」他目光如炬,直瞅著殷年堯平靜的面容。
冤枉啊!
殷年堯大為詫異,但他掩飾得很好,因為他更好奇冷劍塵哪來這個念頭。
「告訴我,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然,冷劍塵卻遲疑了,堅信了十六年的想法,竟在此時動搖。
殷年堯有可能是那場悲劇的始作俑者嗎?一個人,再老奸巨猾,在他這樣的嚴厲的控訴下,不可能這麼安之若素的迎視他的目光,坦然的眼底找不到一丁點的心虛。
「我爹臨終前,清清楚楚的告訴我,要報仇,找你!」思及此,他心中又是一慟。
殷年堯訝然地微張著嘴,好一會兒才輕笑出聲,「他肯定死不瞑目,走得不甘心。」
冷劍塵驚詫地望住他,這番話從他口中說出來,讓冷劍塵直覺不對勁,他究竟是想到什麼?這話又有什麼玄機?
「什麼意思?」他語調緊繃地問。
「我反倒比較有興趣知道,你又為何肯乖乖坐在這裡這麼久?十六年來你一定吃了不少苦,相信我,我完全能夠瞭解,也因為我十分瞭解,所以我很難想像在你已認定我為兇手的時刻,如何能忍受與我如此平靜的相處?」
冷劍塵別開眼,不去看他研究的目光。「因為我答應過盼盼,會聽你解釋。你說得沒錯,若在從前,我會二話不話,一劍取下你的性命,但是—-如今復仇於我,不再是活著最重要的使命,我為盼盼而活,今後,我活著的目的,是以生命守護盼盼。」
「如果我真是你的滅門仇人,你又當如何?」對冷劍塵可能的做法,他挺感興趣的。
冷劍塵怔了一下,「我不知道,總之不可能放棄盼盼。」
真失望!算了,不逗他了。
「能容我在你父親的遺言之後加幾個字嗎?」不等冷劍塵反應,他接著說:「若你爹想說的是:『要報仇,找殷年堯—-幫忙。』呢?你確定,他完整的說完他要說的話了嗎?沒有下文?」
冷劍塵聞言震驚地瞪著他,「你—-」
這會是他文過飾非的巧辯之詞嗎?可是…如今回想,他是太輕率的驟下定論,當時他父親似乎真的沒把話說完,所以斷氣時,雙眼睜得好大,莫非…
那個時候,他滿懷傷慟,思考的確有欠周詳,往後便堅定不移的執著於父親的這句話,不曾深思,所以也恨了殷年堯十六年,可是事實上,他沒有太多的人證與物證得以佐證自己的想法…該死!他怎麼會這麼糊塗!
「但,你說的也僅是片面之詞,家父已亡,你怎麼說都行,反正死無對證!」若僅憑這簡單的幾句話,就想全然推翻他堅持了十六年的念頭,他根本辦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