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海柔聳聳肩:「有你這個研究所的高才生紆尊降貴地指導我,我這大學如果混到超過四年還無法脫離苦海,豈不太丟你老人家的臉了嗎?」
孟稼軒聞言不禁失笑,「就會用話酸我。」
「事實嘛!」她本能地以手護住頭,沒有意外地看見孟稼軒弓起食指往她頭上敲去。
「哎喲!」她哀嚎出聲,「又K人家的頭,會變笨的吶!」
孟稼軒頓了頓,坐上沙發後才一臉認真地反問:「有差別嗎?」
莫海柔先是不解地一愣,會過意來後立刻哇哇大叫,氣呼呼地逼近他,「孟稼軒,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在暗喻我本來就笨得要死,沒差別了是嗎?」
這會兒,孟稼軒偏偏又擺出一臉無辜,「我沒這樣說喔!」
「你——」
孟稼軒一本正經地沉吟著說:「也許,對於自己的致命傷,本能的反應就會比較敏感激烈,對吧?」
海柔氣得小臉通紅,「你在暗示我此地無銀三百銀、不打自招?」
「咦,我好像也沒這麼說嘛。」濃濃的笑意,隱於熠亮黑眸後。老天,他愛煞了她氣紅嬌顏的俏模樣。
海柔氣炸了,偏又惱於自己的嘴上功夫不如人家,永遠屈居下風。
「你、你、你……我要你為你的失言道歉!」纖纖玉指頂上他的鼻子,她很酷地說著。
「我記得——我什麼都沒說嘛,沒理由要我為『你的失言』道歉吧?」他依舊笑得可惡,享受著捉弄她的樂趣。
「道、歉!」她命令著,一雙小手爬上他頸項。
孟稼軒研究著她的舉動,很有禮貌地詢問:「我能不能請教一下,你是打算殺人滅口嗎?」
「道、歉!」她仍是一成不變地堅持這兩個字。
他的神情好抱歉,又好同情,「你用不著這麼做的,全世界都瞭解你的智能程度,已經不差我一個……」
「孟、稼、軒!」她欺身上前,「我說——道、歉!」
「偏、不。」他和她卯上了。
就不信放在他頸間的小魔掌敢把他怎麼樣,他很不給面子地起身,完全不將她的威脅放在眼裡,「渴死了,我要喝——」
話音未落,海柔將他尚來不及站定的腳一絆,孟稼軒一時不察,重心不穩地跌了回去,海柔小手猶放在他脖子上,也連帶地被扯了下去,經她這麼一撞,兩人一同身陷沙發,海柔就這樣密密實實地跌在他身上。
「海……海柔……」他神情突然變得有絲古怪。
「幹啥啦!」海柔並未察覺他的異樣,「我可沒忘記你的無禮,快、道、歉!」
「你……先起來……」孟稼軒不大自然地說道。
「誰理你,」她壓回掙扎著試圖起身的孟稼軒,完全沒注意到他們此刻的姿態有多親密,還傻乎乎地堅持著說:「你不道歉,我不起來。」
噢,該死!
他握緊了拳,「海柔,別亂動!」
少根筋的海柔根本沒注意到他的尷尬,得意地說:「行呀,道歉。」
「我道歉、我道歉,是我的錯,我不該逼你承認你是白癡的事實,我……」他心亂地胡謅著,同時也成功地再一次惹惱了莫大姑娘。
『孟稼軒!」她瞪大了眼,咬牙切齒地逼近他,「你、再、說、一、次!」
孟稼軒忍不住暗暗呻吟,她的小臉要是再靠近他,他發誓,他一定會失控地狠狠狂吻住她,而這,絕對絕對不是他的錯!
「是我口不擇言,我錯了、我道歉,行不行?」
咦?他什麼時候這麼好說話啦?
海柔雖納悶,但仍是滿意地點點頭,消了火氣,「這還差不多。」
「那還不快起來!」他的自制力已快到極限了。
「噢,好,順我者,得永生。」下一句是逆我者,永不超生。
孟稼軒翻了個大白眼,沒慾火焚身就不錯了,還永生呢!只要有海柔在的話,他想都不敢想。
海柔正欲起身,正巧門被推開,當場,剛進門的莫婉柔目瞪口呆,小嘴幾乎可以塞下一顆鹵蛋,足見其受驚程度。
「你……你們……」
「二姐。」
「婉柔!」
兩人同時叫出聲;一個一派的天真,一個撫著額頭在心底哀哀呻吟。前者是海柔,後者不消說,自然是孟稼軒囉!
* * *
回到自個兒家,四姐妹一個個陸續回到溫暖的窩。用完溫馨的晚餐,四姐妹通常是坐在客廳看電視、吃水果,然後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聊一天來發生的事。
單純如海柔,始終沒察覺二姐頻頻投來的研究目光,而婉柔則是難以消化前不久雙眼傳達給大腦的訊息。雖然打十二年前至今,孟稼軒對海柔的感情莫家任何一個人都看得分明——除了當局者迷的傻海柔外——但是海柔和他何時進展到這個程度的?她們不可能不知道哇!根據她的觀察,孟稼軒那個呆子一直都停留在「愛在心裡口難開」的階段,這她再清楚不過了,但……難不成海柔那個小呆瓜開竅啦?
可是看看她那傻乎乎的樣子,婉柔實在無法對她抱持太大的期望,只能化為一長串無奈的歎息逸出唇畔。
「二姐,你歎什麼氣啊?稿子寫得不順利嗎?」海柔聽到她的歎氣聲,扭頭關切地問道。
「不是,新作剛完成,我今天就是去出版社交稿。」
莫婉柔今年二十有五,是個傑出的言情小說作家,雖然二十五年生涯中,她不曾談過戀愛,甚至不曾與男人有過超友誼的親密接觸,但是憑著自身深厚的文學基礎以及細膩的文思筆觸,每每流洩於筆尖的感情故事無不纏綿悱側,撼人心弦。
她的好友丁以寧還一臉疑惑地對她說:「奇怪了,說你不曾談過戀愛,連暗戀的對象也沒有,我實在不太敢相信,任憑誰看到你那賺人熱淚、扣人心弦的佳作,都會懷疑能將感情故事寫得絲絲人扣的名作家『莫語』肯定已『歷盡滄桑』。」
偏偏,從初中便與她結識的丁以寧又清楚地知道,婉柔說的絕對是真的,她不曾見過她與任何男孩有過友誼之外的發展,惟一走得比較近的,只有那個俊朗出色的鄰家男孩——孟稼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