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應該清楚你現在的情況。」就是這句話,堵住了他後來的咆哮。是的,這已經是他的最底限了,現在隨便一個微弱的攻擊,都可以毀了他千年的道行,所以破天荒的,他閉上了嘴。「呵。」縱使危在旦夕,狐妖族長還是那種自以為是的態度。「我說是誰呢?原來是日華神,這可真是巧,我以為你們兩兄弟老死不相往來了呢!沒想到您會出手救他,所以說啊,這打虎還得親兄弟啊……」他喘了幾聲,原形一點一點露出來,尾巴也一一露出來,竟是只九尾千年狐妖。
「受死吧!九尾妖狐….」
微弱的白光奔出,終於讓九尾狐妖徹底的閉上了嘴巴。這一次,是真的徹底結束他們多年的纏鬥了。主帥一旦陣亡,軍心也就潰散了,在日華神強大的法力壓陣下一隻隻狐妖全部露出原形。「別打死他們。」月華神制止日華神取它們性命的動作,「月華山沒它們,我會很無聊。」日華神遲疑著,最後還是收手,眼中掠過十分不以為然的神色。
「你就是一再縱容他們,才會險些釀成大禍。」「關你什麼事!你這愛管閒事的單眼傢伙……」
「不對!」
日華神陡然升高的語調引起了他的注意,隨同他的目光,月華神看向本來應該躺著狐妖族長屍體的地方,現在一片空蕩。
日華神未曾有如此驚慌,他看向月華神,「糟了!」
恐懼同時襲上兩張臉。
「蔚雲!」
「鏡兒!」
兩個人名代表兩個比生命還重要的人物,一黑一白的光像一枝射出的箭,目標難得一致地射向日華山。
日華山的絕頂。
溫暖的陽光裡瀰漫著一股戰爭之後殘存的煙硝味,現場一片狼藉提醒著眾人這兒曾經發生過生死大戰。
九尾狐妖拼著最後一口氣,要向月華神證明纏鬥多年,最後的勝利仍是屬於它的。
「呵呵……」剛開口笑,鮮血馬上又自它嘴中流出,它毫不在乎地抹去,紫瞳閃著異樣的興奮。「我終於要死了,呵呵,有兩個人和一隻猴子陪葬,我……也不吃虧……呵呵…」
最後的笑容僵住,它張大狐狸嘴,以這種極為可笑的方式結束了它的生命。
白猴躺在李鏡懷中,以這姿勢證明了它忠心護主,失去光芒的眼在見到它師父最後一面時,終於閉上。月華神不發一語,蹲下身,一如既往地將它托在掌中,另一手撐起同樣即將遠離他的李鏡。人生是這樣,往往在一切陷入無法挽回的絕境時,發現許多應該後悔的事。現在月華神抱著李鏡,清楚地意識到他面對的是不可挽救的死亡,而人生中第一次的恐懼隨著李鏡越來越微弱的呼吸不斷地擴張中。
「對……不……起……」她開啟漸漸不聽使喚的唇,盡最後的努力表白自己的真心。「我沒有……背叛你……卜鏡……」無聲地告訴他卜鏡早就預測了今天的一切。
他想要說他知道,他知道她沒有背叛他,是自己被怒氣沖昏頭了才會誤會她,但是悲傷吞沒了他的聲音,他只能睜著一雙滿是淚水的灰眸,眼睜睜地坐視她死去。
李鏡顫抖的手搖搖晃晃地抬起,卻再也無力觸及他,月華神隨著她的手無聲滑落,爆出了來自靈魂深處的悲吼。他緊緊地擁住李鏡餘溫猶存的身體,在悲吼逐漸轉成嗚咽時,緩緩地看向一直沉默不語的日華神。日華神的側臉仍然是令人猜不透的深沉,他抱著蔚雲,單眼注視著他蒼白如紙的臉上,溫柔的好像蔚雲只是睡著了一桿;他溫柔的替他拂去不小心沾在頰上的髮絲,生怕吵醒他似的。他不得不懷疑這個單眼傢伙被悲傷痛擊而失去心神,他似乎是以沉默來拒絕面對蔚雲已死的事實,這種樣子,讓向來與他壁壘分明的他也不免感到一絲心疼。月華神有史以來第一次心平氣和地對他說話。
「你打算怎麼辦?」
「我當然不會讓他就此離開我。」月華神淡漠如常的語氣裡有著絕不妥協的堅決。
「我打算親自去向閻王要人,你呢?」月華神直截了當地說出他的決定。
日華神的目光仍然凝在蔚雲臉上,接下來的話清楚地讓月華神知道他沒有失去理智。
「你還是沒有擅用你的頭腦。」
「什麼?你這單眼傢伙--」
日華神突然抬起眼,眼神跟語氣都是無比的認真嚴肅。
「閻王那兒我去,你應該去的是西王母那兒。」
月華神腦中閃過靈光,對啊!李鏡的九世輪迴已結束,她自然得回到西王母那兒。雖然是日華神的一句話點醒了他。但他還是不會承認那個單眼傢伙比自己略勝一籌的。
日華神鎮定地將蔚雲放在地上,伸掌一撫,一團黑光無比柔和和地籠罩著蔚雲,保護著他的肉身,另一手則送了一道黑光給極度虛弱的月華神。
「這些法力可以幫助你早點到達。」
習慣脫口而出的冷嘲熱諷哽在喉嚨,對兄長固若冰山的偏見在這瞬間塌了一角,對那些感激之詞陌生到了極點的他,只是彆扭地道:
「知、知道了,別……別說我沒有提醒你,閻王那個古怪的傢伙並不好惹。」丟出這種拐彎抹角的關心之後,月華神立即消失。此時,日華神一向冷硬的唇角扯出了一抹會心的微笑。西王母那兒依舊桃李花開,月華神不等侍女通報,便逕自闖入找人。只是裡裡外外,前後左右都翻遍了,就是沒有李鏡的身影。難道她不是回到這裡,而是在閻王那兒準備受審?
那可不行,誰也不能動他的鏡兒一根寒毛,誰也不能讓她受苦,就算對象是以難纏出了名的閻王也一樣。
繞了幾圈確定李鏡不在之後,他打算直奔地府,揪著閻王的鬍子要人。
「說來就來,說走便走,你真當我這兒是你月華山,是可以讓你隨便進出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