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用那種眼神看她了,看得她心慌意亂,壓抑的情愫又蠢動了起來,趕緊推了推他,使了個曖昧眼神。「喂,機會都製造給你了,好好把握。」
他沒說話。
看室友羞答答地坐上他的機車後座,小手環在它的腰間,她突然間覺得心好酸。
瘋了一整夜,聯手解決掉一打啤酒,大夥兒都略有薄醉。宿舍門禁時間已過,任牧禹獨自在外頭住,一行人只好移駕他租賃的房子過一晚。
「去吧、去吧,小宜,你去和任牧禹睡,別辜負良宵美景。我們大家就識相點──」
「房間讓給女生睡,我們男生在客廳將就一晚。」任牧禹像是沒聽到,淡淡地說。
她悻悻然止了口,沒敢再鬧。
他看起來──好像不大開心。
雖然表面上沒說什麼,口氣也是始終如一的溫淡,但她就是知道。
「時間不早了,大家請自便。」說完,他獨自走上陽台。
她看苗頭不對,趕緊跟上去。
「你──生氣了?」研究了下他的表情,悶悶地道:「別氣啦,我又不是存心尋你開心。」
他沉默了好久、好久,目光移到她臉上。「這個玩笑不好笑,你不知道嗎?」
她被盯得心虛,嘴硬道:「誰說這是玩笑?小宜是真的喜歡你,我覺得你們很配啊……」
「配不配不是你說了算!」
慘了,他好像有點被惹毛了,語調不太平穩,失去平常水一樣的悠淺頻率。
「幹麼?你是失身還是被強姦了?很委屈嗎?」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傢伙,搞清楚,她才是那個想哭的人好不好?
他眉頭皺起來了。「你非得這麼情緒化嗎?」
情緒化?!喂,先生,失戀有殺人的權利,你不知道嗎?何況只是小小的情緒化而已。
「對啦,我情緒化,怎樣?你是學醫的,難道不知道女人平均每個月會有一次的歇斯底里,這時的情緒化是合情合理兼台法的嗎?」
他停住,看了她一下。「你生理期來了嗎?」
「你研究我的生理期幹麼?」變態!
「你剛才喝了一瓶半的冰啤酒!」
「喝都喝了,你要我吐出來嗎?」
「你別拿自己的健康開玩笑。」
「誰告訴你,我生理期來了?白癡,我是月底好不好?」
「那你剛才──」
「停停停!我們離題了。」這完全不是重點!
他們到底是怎麼由愛與不愛、一路討論到她的生理期去的?還告訴他月底!她真是三八過頭了。
「回來、回來,我現在要說的是你和小宜的事,還沒有結論。」
他擰著眉。「結論是,我並不欣賞你的作法。」
喲,倒嫌她雞婆了?
「小宜可是我們繫上出了名的大美人,對你又一心一意的,別人三跪九叩都求不到,你到底還有什麼不滿哪──」
「我喜歡的是你。」一句話堵死了她,語不驚人死不休。
幻聽!是幻聽吧?!他怎麼可能真的說了那句話!
她相信她現在的表情一定很呆,微張著小嘴直愣到外太空,就算蚊子飛過也無法讓它合上。
他索性低下頭,很順理成章地貼上她像極邀約的嘴。
那──現在又是怎麼回事?他吻她,也是幻覺嗎?唇上真實的觸感,會是出於幻覺?
他的吻是真的;溫溫的、柔柔的吮觸也是真的;密實堅定的擁抱更是假不了……
「我真正喜歡的人是你,聽清楚了嗎?」他又說了一遍,一字一句,清晰無比,讓她連絲毫錯辨的可能性都沒有。
「騙……人!你明明拒絕過我。」聲音顫抖得可以幫恐怖片配音了,現在才知道,她也有製造驚慄音效的潛質。
她看見他的眉頭又慢慢聚攏起來,像是她丟給了他什麼跨世紀之謎,她想,就算叫這醫學系高材生去解剖最精密的腦部結構,或許也比回答這個問題要簡單一百倍。
大概有一世紀過後吧,他困難萬分地擠山回答。「什麼時候?」
對呀?什麼時候?腦子呈當機狀態,一時搜索不出來。
算了,現在不是翻舊帳的時候。
「那你怎麼不早講?」
「你不是那種隨便的女孩子,我說了你也不會接受。」
她愣愣地,口水卡在喉間要上不下。
事實上,她就有這麼「隨便」,不但會歡天喜地的接受,還會大方地給他一個香吻……
話全讓他說完了,她能說什麼?
除了心虛尷尬地低頭傻笑,半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抱歉。」他鬆開手,退開一步。
咦?他道什麼歉?怎麼不再多抱一下下?她才剛喜歡上倚偎著他的感覺耶……
「我的話說完了,以後不要再把我和其他女孩扯在一起。晚安。」
喂喂喂!就這樣走了哦?這年頭說話都不必負責的嗎?
「任、任牧禹──」
他止步,偏頭等待。
「呃──」接下來怎麼辦?人家都說她不是隨隨便便的女孩了,好歹得顧一下女性矜持,總不能還要她主動開口吧?可是……
「你剛才的話──再說一遍,我沒聽清楚。」
「不要把我和其他女孩扯在一起。」
「不是,再前面。」笨蛋!誰要聽那一句了?!
他想了一下。「你不是隨便的女孩?」是這一句嗎?
「再、前、面!」她咬得牙齦都快出血了,這傢伙是真呆還是裝傻啊?
「嗯──」他又出現那張一0一號的困擾表情了。「是我喜歡你這一句?還是你不會接受?」
「好。」她飛快接口,差點讓口水嗆死。
「好什麼?」他愣愣接問,呆得天打雷劈。
「你、你──」她早晚有一天會被他氣得腦中風!
就在她思考著是要自己跳下陽台了此殘生,還是直接將他丟下去一了百了時,他似有所悟地睜大了眼。「好,你接受,是這樣嗎?」
我佛慈悲!這傢伙還不算呆得太徹底。
「那不然呢?你以為我是那種可以親完就算的人啊!」她恨恨地擠出話,沒好氣地推開他想進屋。再和他磨下去,不曉得他還會說什麼天怒人怨的話來考驗她的修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