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惰人節,他也當是一再讓她孤單度過,不聞不問。
她知道他不浪漫,但是在這麼重要的日子裡,他怎麼可以滿不在乎地丟下她一個人,看著滿街的儷影雙雙?
她又不是沒男朋友!
說她任性也好,膚淺也好,她終究只是個平凡的女人,要求的,也只是那麼一份被寵愛的感覺,他卻不願給。
她變得開始害怕情人節的來臨,聽著週遭的人談論當天的節目,說著她們的男朋友為她們做了什麼浪漫舉動,她只覺得心好酸!
交往七年,可是他們真正在一起共度的情人節,又有幾次?
有時她都懷疑,他到底有沒有把她放在心上?
是不是就像有些人說的,兩個人在一起久了,再狂熱深刻的愛情,也會蝕磨殆盡,趨於平淡?
那現在呢?他們之間存在的,還是當初的愛情嗎?或者,早已隨著時間的流逝,淡化為親情、友情而不自知?
所以,他為她打點生活瑣事,將她照顧得無微不至,卻從沒說過一句感人的情話。
他關心她會不會生病,卻忘了憐惜她心靈深處,善感幽微的情緒。
出門逛街,他替她提購物袋,卻不會親密地牽牽它的手,摟摟她的腰。
他會問她:「你今天有沒有按時吃飯?」
卻不會問:「你今天有沒有想我。」
他詢問她上班的情況,瞭解她適應的能力,可是從不探問有多少人在追她,也絕口不問她的處理方式。
這些,像親人,而不是情人。
他們之間,成了一種習慣,一種責任。
當心靈空虛茫然的時候,外在的誘惑對她而言,是很難抗拒的。
她開始質疑起這段感情,而主管又正好在此時對她展開猛烈的追求攻勢,一切都發生得太巧合。
要在平時,她不見得會心動,但偏偏是在她最迷惘脆弱的時候。
完全符合了浪漫小說的要件,俊帥出色的上司,多情浪漫的追求,深情如許的告白……這一切,都是她從不曾感受到的。
任牧禹情感內斂,任何事只放心底,從不刻意向她表示什麼,在別人面前,連她的手都不會牽,更別提是昭示情意。
每當朋友問她:「他真的是你男朋友嗎?真的看不出來。」時,就讓她倍覺難堪。
是啊,連她都懷疑了,他們真的是男女朋友嗎?她已經感覺不到愛情了……
也因此,邵光啟的追求才會如此令她矛盾。
她不只一次聲明已有男友的事實。
他依然故我,只說是沒結婚前,一切都不算晚。
她說,他們交往了七年,當年沒鬧兵變,現在更不會。
他卻說,他可以給她更多的七年。
太多纏綿情話,一字一句地敲入心坎,她沒有辦法假裝無動於衷。
她生日那天,陪著它的,是他。他用了九十九朵玫瑰,以及一條刻上她名字的項煉來祝她生日快樂。
她沒辦法拒絕,因為他痞痞地笑著告訴她:「除非我能找到第二個叫梁心影、又好死不死讓我愛慘了的女孩,否則,它大概只有被丟入馬桶的命運了,你不會這麼殘忍地對待它吧?暴殄天物會被雷劈的。」
她問他,怎麼知道她的生日?
他無所謂她笑道:「只要有心,沒有什麼是不知道的。」
是啊,只要有心……
他對她太用心,用心到讓她無力招架。
她抗拒不了那樣的邀約。
而那時的任牧禹,依舊埋首在他的病歷表當中……
為什麼──說這些話、做這些事的,不是她的禹?
她好迷憫,又好害怕,怕再這樣下去,她真的會深陷在那張密密織就的柔情網中無法自拔。
回到家後,她撥了通電話給任牧禹。
「有事?」她聽到另一頭紙張翻動的聲音。
就連和她講個電話,他都不能專心一點嗎?他到底把她當成什麼了?是不是隨便一個病人,都比她重要?
「我想見你,現在。」
他靜了下,沒問為什麼。「好,我過去,等我一下。」
半個小時後,他出現在她面前,地連想都沒有,使緊緊地抱住他。
「怎麼了?」他有點被她的反常嚇到。
她沒說話,只是將臉埋在他的胸懷,全心全意想找回最初戀愛時,悸動酸甜的滋味,就像當年第一個吻,第一個擁抱,藉此堅定愛他的心……
「心影?」
「沒事,只是想你──」
他鬆了口氣,沒抱怨她午夜十二點將他挖出門的任性,笑笑地揉了揉她的發。
「不累嗎?明天不上班啊?」
「要啊!」她低噥。
「那就早點休息,熬夜是美容的天敵哦!」
「禹!」他陪她回房,她下意識地拉住他,緊摟住。「今晚,留下來陪我。」
只要他一個堅定的吻,真的!只要他好好地吻她一回,她就不至於胡思亂想。他輕笑著拉開纏在腰上的小手。「別撒嬌了,我明天還要早起開醫務會報呢,時間會來不及。」
他走了,丟下迷惘無助的她,空洞的心,找不到一絲溫情填補。
他不知道,今天是她的生日嗎?他不知道,她現在有多無助、多掙扎嗎?他不知道,他這一走,她真的會放棄他嗎?
他連陪她幾分鐘都辦不到……
多希望他能像告白那一夜,緊緊將她抱住,那麼,她的心便不會飛離。
但是他並沒有。
她連想停留,都找不到借口。
她失望了,一點一滴放下對他的期待,她開始接受邵光啟的邀約,不再傻傻等待他的溫存,至少,邵光啟明明白白昭示了他的愛情,沒有模糊地帶。
她感覺得出來,這個男人對她很真,也許,該是給他,也給自己一個機會的時候了,她沒有多少璀璨年華可以等待。
於是,今晚,她做下了這樣的決定。
她與任牧禹之間的故事由她主動開敵,也由她親手結束。
她知道這一刻,心底仍然愛著他,交託了七年的情感,無法一下子收回。
但──
總會忘的,是吧?
告別了第一個男人,會再有人取代他的位置。
抹去為他掉的最後一滴淚,她是如此深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