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天不說話,你都不難過嗎?要我辦到像你這樣沉默寡言,我鐵定痛苦死了。」
你以為全天下的人都像你一樣聒噪,一張嘴生來吵死人的?海遙實在很想這麼回他。
「對了,我娘說,我可以疼你、對你好哦!我才不要相信江嬤嬤的話,她都騙人,小遙,你當我的小妹妹好不好?」
妹妹?疼她?這……是真的嗎?
迎視他眼中那片清亮真誠的眸光,她震動了。
她,始終像無根的浮萍,以往雖有父親,但卻不曾感受到家庭溫暖,總覺得飄蕩的心靈無所做從。來到這個「家」,只有短短六天,但卻首度讓她感受到溫情的滋潤,她竟渴望在這兒從此生根,不再無依。
一對慈祥和藹的長者,一個宣誓要疼愛她的哥哥,她能相信這不曾擁有過的美夢是真的嗎?
「不說話?我就當認同了。」對於她的沉默以對,他似乎已經很習慣了。「今天開始,我就有一個小妹可以疼愛了,以後有什麼秘密,我一定第一個和你分享,好不好?」
感受到他真摯的情誼,她不由自主地經點一下頭。
這是海遙第一次給予他正面響應,風翼天開心地拉著她的手歡呼,惹得她細緻矯美的臉蛋泛起淡淡紅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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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他與往常一般往海遙房間跑,只不過這一回,他的神情多了幾許不知名的狡黠光芒。
「小遙、小遙,我告訴你!」沒指望她響應,他一屁股坐下後,立即一股腦兒傾出所有打算說的話。「今天家裡來了個叫周大富的討厭鬼,他有多惹人厭你知道嗎?在外頭欺壓窮苦人家的時候是一副惡霸德性,見著我爹時又是另一副奉承的嘴臉,看了就討厭!偏偏爹老愛主張什麼以和為貴、不與人交惡,那個周大富又很不識相,三番兩次跑來煩我們,爹又不得不虛應一番……小遙,我打算整整他,讓他以後再也不敢踏進我們家一步,你幫不幫我?」
整?海遙眨眨眼,裡眸浮上問號。
「就是這樣啦!」他悄悄附耳說了個端詳,聽得海遙雙眼愈睜愈大,下巴直往下掉,整張嘴幾乎可以塞下一顆鹵蛋。
天……天哪!
「計劃中可是包括了你哦,但是如果你怕受罰,我也不勉強啦!」
她瞪大了眼,這回不是她不想說話,而是──說不出話來了!
「很好玩的,我保證你一定會很有成就感。」他在一旁慫恿著。
海遙敢十分肯定地說,如果讓她繼續與他在一起,她絕對會被他帶壞。
「好不好?我們一同來為民除害。」
沒轍,她輕點了一下頭,那一瞬間,心頭迅速閃過一抹雀躍與興奮,莫非──噢,難道她早就在潛移默化中,被他給同化了?
什麼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有了心理準備,先和從前那個柔順溫馴的汪海遙揮手道永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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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天兒轉性啦?
風應龍困惑地望著對周大富親切熱絡得極不尋常的風翼天,以往,他對周大富這個人根本是不暇辭色的,更別奢望像現在這般熱切……有問題,絕對有問題!
兒子是他的,他太瞭解這個小鬼靈精了!他到底在打什麼鬼主意?
雖然他從不指望周大富會聰明到哪裡去,但──他末免也蠢得離譜吧?瞧他笑得嘴都合不攏了,警覺性這麼低,他難道不明白「禮多必詐」的道理嗎?何況天兒以前從不會給過他好臉色看。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實在怪不得周大富,如果這孩子不是他看著長大的兒子、如果不是他太瞭解他,也會輕忽地相信了風翼天。瞧瞧,那天使般的笑顏多麼純淨真誠,讓人根本無從設防。
「爹,我請周大叔到我們後花園去賞花好不好?這兩天好多花都開了呢,很美唷!」風翼天仰著天真的小臉問著。
「呃?」瞧了眼周大富一臉陶然,已被天兒的迷湯灌得暈頭轉向,忘了今夕是何夕……風應龍實在辦不到潑人冷水。也罷,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如果周大富在劫難逃,誰也救不了他,只但願天兒能手下留情,留人家一個全屍。
「去吧!」周大富,我為你哀悼。
一得到他應允,風翼天立即開心地歡呼,片刻也不停留地拉著周大富直奔後花園。
有意無意間,風翼天已帶著周大富走走停停地來到池塘邊,當然,也見著了靜候已久的江海遙,及她低抑的啜泣神態。
「小遙,怎麼了?」風翼天快步移身向前。
「明珠……明珠……」她斷斷續續地抽泣,小小的身子顫抖著。
真是我見猶憐,連一旁的周大富看了都不捨。
哇,風翼天在心底暗暗讚歎,他不曉得小遙的演技如此精湛,直可與他並駕齊驅!
「明珠怎麼了?」他努力忍著笑──因為海遙也是,否則身子怎會抖得這麼厲害──很盡職地依著預定計劃走。「小遙,你別淨是哭呀!」
小臉半垂,她輕輕指了指池塘。「我一個不留神,就……掉下去了。」
「哇,你慘了!」他大驚小怪地嚷嚷。「這明珠可是價值連城,是我們家歷代相傳的傳家寶,你敢偷偷拿來玩?!你完了,你別想活了!」
「嗚……我知道……」她瑟縮地縮了下,泣不成聲。
「怎麼回事?」聽得一知半解的周大富開口詢問。
「小遙成天老嚷著想看看我家的傳家寶──就是一顆價值不菲的夜明珠啦,沒想到她今兒個真的……唉,真不小心,居然掉到池子裡去,我爹一定會氣死。」
「別擔心,我幫你們找回來。」周大富一聽,立刻自告奮勇,拍拍胸脯打包票。
「真的?」小鬼頭們雙眼一亮,見周大富那自信滿滿的模樣,差點笑出聲來。
海遙畢竟不如風翼天的「身經百戰」,在快穿幫的當口,忙將小臉往風翼天懷中藏,抖著聲說:「我……太感動了。」
周大富見狀,更是拋開疑慮,當真撲通一聲,跳進那滿是泥濘的池塘中,雙手猛往污穢的池底挖,原本潔淨的身子,如今已是慘不忍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