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軒……」她泣不成聲。「夠了,真的夠了,有你這番話,也不枉我對你的一往情深了。」
「不夠,琬兒,我不想失去你,尤其在我得知你不減對我的情意之後,我沒辦法再放開你了。」
「可是……我們該怎麼辦?」她內心強烈交戰著,她究竟該何去何從?左右兩難的她,陷入了理智和感情的激烈拔河中--她閉了閉眼,萬分痛苦地道出了撕碎的心、也足以毀了宸軒的殘酷答案。「宸軒,對不起……相信我,我是深愛著你的,只是……趙毅翔何其無辜,我不能傷害他--」
「所以你選擇傷害我?」他悲涼地接口,那深沉哀慟,教琬凝再度垂淚。
「對不起!我也不願意,我多麼希望一輩子守在你身邊,可是……毅翔能在我對你不能忘情的情況下毫無保留地付出他的愛與包容,尤其又願意接納我……」那句「我和你的孩子」硬生生又嚥了回去,宸軒心中已經夠苦了,若再得知她將帶著他的骨肉嫁給別的男人,那對他而言不啻是致命的打擊,於是她匆匆改口,「接納我不是清白女孩的事實,他這麼待我……我怎能……」
「好了,別再說了!」他痛心地阻止,忍著不斷泣血、抽搐的心,強自鎮定地說:「我明白你的意思,也……尊重你的決定,是我……沒有好好把握你。」望著她充滿歉意和擔憂的眸子,他擠出一絲勉強的笑容,並伸手輕撫著她的臉龐。「我很好,真的……沒事!」
「宸軒」她難忍心酸,再次哭倒在他懷裡,她何嘗不瞭解他內心的淒苦,他那絕望的笑容……讓她芳心欲碎!「對不起……原諒我,我也不想離開你,我的心生生世世都只屬於你,只是我人卻是趙……」她倏然住了口,突然湧現的想法令她呆若木雞!
「琬兒?」
「宸軒……趙毅翔該不會是……」她震驚得無法說出自己的揣測。
迎視她的目光,心有靈犀的兩人同時異口同聲地喊出:「趙士程!」
「天,」她無力地跌靠在他懷中。「難道這真是我的命……不管我如何費盡心機,終究難逃天意。」
反應極快的宸軒立刻發現不對勁。「你是不是隱瞞了我什麼?」
「你知道為什麼我能以夢境憶起前世的一切恩怨嗎?」不待他反應,她馬上說出了唐琬和月下老人的談話內容。「就因為我想把握住月下老人賜與我們的唯一機會,所以刻意不使自己忘了你、忘了我們的情、忘了我們的悲慘教訓,我以為……我有能力扭轉既定的命運,卻沒想到,到頭來我還是不得不還趙士程的情債。宸軒…」
「或許……」他心如死灰,蕭索一歎,神情哀淒慘淡。「月下老人說得沒錯,不論前世今生,我和你相守一世的決心都不夠堅定,一旦遇上困難,我只會選擇消沉的逃避,從不曾和你攜手共同奮戰過,他是給過我機會,只是我選擇了逃避,今天會演變成這樣,也許是上天給我的懲罰,但是……天啊!何其殘忍!」他仰天大喊。「這樣的懲罰太重、太深了,這代價我承受不起啊!」
隱忍多日的淚順頰滑落,滴在琬凝的臉頰,她撫著頰上的水氣,抬起頭,「你……哭了?我從未看過你掉淚,你是那麼堅強……」
「再堅強的人都無法忍受失去支撐生命的熱源。」
琬凝一酸,泫然欲泣。「前世的唐琬和陸游、今生的唐琬凝和陸宸軒是無緣相守,來生,宸軒,不要再輕易放走我了,好不好?」
「好、好,我一定不會忘了這慘痛的教訓,一定記得我們來生的白首盟約……」帶著摧肝斷腸的激情,他再度吻上她的唇,交換了來生的深情約定--他們沒有注意到,半途踅回的趙毅翔一直站在一旁,他的神情痛楚而複雜,他該成全他們嗎?不!這會撕碎他的心!
繼琬凝之後,他也陷入了感情與理智的糾葛中,他迷惘了--他失神望著前方,蠟般的臉龐沒有半絲血色,若非尚有輕弱的呼吸,一動也不動的宸軒,幾乎讓人以為他是沒有生命的雕像。
他不敢思考,只希望腦海永遠呈真空狀態,因為一旦他回到真實世界,琬凝已為人妻的事實會毀了他,讓他生不如死。
良久,喚回他的,是一陣比一陣還急的門鈴聲。他呆了呆,不打算理會,可是來者似乎也不打算放棄,他只好起身開門。
是葉心瑜。他不理她,回到他剛才坐了好幾個小時的地板上。
「宸軒……你還好吧?」之所以這麼問,是因為她知道今天是琬凝和趙毅翔結婚的日子,所以她怕宸軒想不開,便丟下律師事務所的事趕來看他。
他默不作聲,面無表情。葉心瑜真怕他會瘋掉,她擔憂地說:「她今天結婚,你……不去看看她嗎?或許她會希望見到你。」
他怔忡地望著心瑜,開始有了反應,繼而失控地大喊:「不!」他悲絕沉痛地抱著頭吼道:「你好殘忍,叫我怎麼去面對那一幕,叫我怎麼……祝福?我辦不到!」
「懦夫!」她憤怒地指責道。「今天的局勢是你一手造成的,你為什麼沒有勇氣去面對?我早說過你要有承擔後果的勇氣,結果你卻只會逃避,今天是你心愛的女人結婚,你還打算逃避下去嗎?既然事情無法挽回,你至少去告訴她,你祝福她,讓她不再為你牽掛,讓她心無芥蒂的面對她的新生活,否則你會毀了她一生!」
「我……」他想起了唐琬,琬凝始終沒告訴他,唐琬嫁給趙士程後的婚姻生活究竟是如何,可是--他一驚,打了個寒顫,唐琬最終是飲恨而終!
「不……不能……」他喘息著,抓起擺在桌上的酒瓶斟了滿杯,一飲而盡,企圖麻痺自己的思維,趕走內心的恐慌和那可怕的揣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