顆顆晶盈的淚珠由眼角滑落,淒楚淚眼,一瞬也不瞬地凝望著他。
表哥啊……這樣的你,教我如何割捨得下?
他不斷吻著她,吮去交織的汗與淚,以最深沉的疼惜,憐著那張無法見容於世人的缺殘淚落得更凶,他們都不願思考,緊緊擁抱對方,糾纏的身心,像是枯竭了千年,渴望與之交融。
溫潤大掌深入探索,細碎的拂吻移向頸後少有的完整肌膚,溫存綿密地流連其間。
他也好疑惑,為什麼擁著她、吻著她,那感覺會是如此熟悉?像是他們已相識好久好久,期待密密嵌合的半圓。
直到珍憐的舔吻,落在耳後那獨特的紅點上,以及她敏感輕顫的回應。
他震駭得瞪大了眼,無法置信地望著她。
莫名的憐惜、心靈的契合、似曾相識的情悸,他都可以說服自己是巧合,但耳後的硃砂痣呢?她一模一樣的反應呢?又該作何解釋?
察覺到他不尋常的情緒波動,她回望他,同時讀出了他眼中的驚愕,敏感易碎的芳心霎時一陣刺疼。
身下的她,衣衫不整,而他的手,就停留在裸背上那片猙獰的痕跡上。
悲屈的淚浮上眼眶,她迅速地推開他,揪著凌亂的衣襟狂奔而出。
一連串的意外衝擊,秋若塵著實反應不過來。
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她……她竟然──是靈兒?他思之若狂的愛妻?!
如果是,她為什麼不與他相認?為什麼要用這種方式守在他身邊,默默關懷他,卻不讓他知曉?她難道不知道,他有多想她嗎?
李琦?你妻?好一個李琦!她早在重逢的第一天,就告訴他了呀!
他一直都沒想過這樣的可能性,早認定了靈兒不在人世,便不曾懷疑過其它,守著以為已逝的芳魂,度過了無悲無歡、漫長的三年!
然而她呢?卻一直在天涯的某個角落,承受著他所不知道的磨難苦楚。
思及她那一身不堪入目的傷疤,他緊窒的胸口幾乎無法呼吸。
天哪!我的小靈兒,你到底受了多少苦?
好好一個花樣年華的嬌美少女,卻成了如今孤漠難近,極端厭懼人群,清雲甚至還將她說成了陰陽怪氣!
愈是深思,淌血的心愈是哀慟得難以自持,回想起早先的情況,她是如此脆弱善感,而他──糟糕!她八成是誤會了!
心頭一驚,他拔腿追了出去。
他終究還是沒辦法平心靜氣地看待她啊!
靈兒悲哀地一笑。這不是早就知道的嗎?為什麼她還是這麼難過,臉上的淚,怎麼也抹不絕?
一直到現在,她才知道,原來,當她受苦時,他一直都有所感應,陪著她同受煎熬。
如今想來,「燕雙飛」能將毒性由他身上轉嫁予她,當然,也極可能讓他們這對情絲相系的有情人,達到某種微妙的靈犀相通,這並不足為奇。
若她死了,自然便斷了牽繫,然而她沒有啊,所以無形之中,他們仍是以旁人無法理解的方式相依相存。
抽出發間的銀簪,她神色哀絕。如果,就這麼死了,她是不是就能解脫了呢?她不想累他每月陪著她受折磨。
反正……他們今生是無緣了,那麼……生命又何須戀棧?
眼一閉,她握緊銀簪,壯烈地刺下──「你這是做什麼!」匆匆趕到她房中的秋若塵,看到的便是這一幕,他嚇得魂飛魄散,驚懼地奪下她手中的銀簪,「你還想再一次拋下我嗎?靈兒,你怎對得起我!」
一聲靈兒,震得她血色盡失。
「不,不是,我不是──」她慌亂地跳了起來,勾著了椅腳,跌撞出多處瘀傷,她狼狽地猛退,不讓他靠近。「我真的不是,你認錯了……」
秋若塵心疼地望住她,神情好無奈。「你以為我剛才為什麼會這麼震驚?那是因為,我最初也以為你不是靈兒!然而,真相是什麼,你我心知肚明!」
不捨得她再虐待自己,他不顧她的抗拒,堅決靠向她,將她牢牢鎖在懷中。
「記不記得你還小的時候,曾對我說過一句話。『當你好喜歡、好喜歡一樣東西時,不管它變成怎樣,一定認得出來的。』那時的我,只覺得整顆心都震動了,只是一個五歲大的小女孩而已呀!卻不可思議地帶給我太大的感動,就辦因為你那股不妥協的執著,抓住了我所有的感覺,我想成為那個讓你好喜歡、好喜歡的人,被你所執著。要不,你以為我為什麼要對你允諾婚約?就因為你的死纏活賴嗎?我的小靈兒呀,如果我不想要你,這招對我沒用。」
「只是,我卻沒想到,這句話,居然會用在我們身上。你以為,你能瞞我多久呢?靈兒,你也是我好喜歡、好在乎的人,我不會認不出你來,在我的人認出你以前,鐵的感覺就已先認定你了。否則,我若有心要一個女人,可以有更好的選擇,何苦殖民地一名身帶殘缺的李琦糾纏不清?這樣難道還不足以讓你認清我的決心?」
他的每一字、每一句,全敲進了她的心坎。靈兒仰起淚眼,泣不成聲。「你何苦……我配不上你啊……若早知如此,我寧可一死,也不會來見你……」
「你敢?!」三年前的夢魘再度纏上他,他陰沉著臉,一字字道:「這回,你要敢再棄我而去,我就什麼都不管,我發誓,我絕對會隨你而去,你如果不在意多我一人陪葬,大可任性而為。」
「你……」她驚疑不定,語調輕弱顫抖。「你不是認真的吧?」
「何妨一試?」執起手中的銀簪,大有豁出去的氣勢。
「不要!若塵,你別嚇我,我不走了,我留下,我留下!」她死命抱住他,迭聲泣喊。他要她怎樣就怎樣,只求他別做傻事。
秋若塵像是早已料到,滿足地微笑,伸手回摟她。「李琦、李琦──你都已滿口說是我的妻子,不留下,還能去哪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