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顧一切的只想教訓她所帶給他的痛苦,完完全全獨佔她,阻止她再投向另一個男人懷抱……
如果他有勇氣,早就該承認,他其實是在乎她的,從一開始就是——
閉上了眼,腦中閃過一幕又一幕的畫面,語歡的一顰一笑、一嗔一喜……驀地,另一道影像不期然躍入腦海,那日午後,巧笑倩兮的清甜佳人……那記回眸淺笑的容顏,與她重疊——
他豁地站起身,恍然大悟的衝擊,教他說不出話來。
是她!他初遇的女孩,那個從第一眼便教他失了心的女孩!
他居然到現在才明白!若不是下意識裡逃避面對,其實他早就該正視他們之間存在的,一直都不是恨,而是……擾亂他心湖的幽幽情愫。
如果一切能夠重來,在他們初見時能有所延續,而不是匆匆分離,那麼今天不會是這樣的局面,他會愛她,瘋狂的愛上她!而不是讓她受盡苦楚……
但是,時光不會倒流,一切也不能再重來,在他將心交給了心妍之後,又該如何去面對他和語歡這段早已奠下的情緣?
他無力地抱著頭,再也理不清糾葛如麻的思緒。
他心太亂,無法接受自己背叛了妍妍的事實。不只是肉體上的,還有沉淪的靈魂,他不知道該怎樣去面對自己對語歡那份複雜卻也強烈的感情,驚悸中,只能口不擇言的傷害她,盲目的逃避著。
如今,他才恍然明白,他竟然一直都在用這種方式處理他們之間的感情!就因為隱約驚覺悸動的靈魂,所以他下意識的拿恨意當借口,催眠自己,困鎖住心靈深處的渴求,不讓自己深入探索。
也因為這樣,所以每當察覺到情潮隱隱蕩漾,他便以更冷漠、更無情的態度來對待她,一次又一次,直到這段早就存在,卻苦苦隱抑的激情,再也遏止不住的爆發開來,造就如今誰也收拾不了的局面——
現下,他還掙扎什麼?遲疑什麼呢?她已經是他的人了,而他,也是這麼地渴望擁抱她,他若再辜負她,那未免太混蛋了!
是的,他要娶她,用一輩子來彌補她為他所受的苦楚!
一旦有了決定,心頭的疑慮也煙消雲散。
???
「語歡,語歡——」他敲了敲門,裡頭一片寂靜。
「語歡,別和我嘔氣了,我有事跟你說,快開門!」連喊了數聲,仍是不見回應後,他開始猜測,難道出門去了?
不可能,他們才剛發生這麼激烈的衝突,她不會有心情到任何地方的。
如果,我將這條命賠給妍妍,你是不是就能停止恨我了呢?
突然,一句話躍入腦中,他驚悸不已,不祥的預感包圍住惶然的心——
不,歡歡,你千萬不能做傻事啊!
他不敢多作遲疑,使力將門撞開,驚疑不定的眼眸定在床內睡得安詳的她。他強抑下心中的驚慌,來到床畔試探地低低一喚。「歡歡——」
她沒有回應,雪一般蒼白的臉龐,有著近乎透明的不踏實感。他微顫著手,正欲碰觸,目光卻讓滾落一旁的玻璃瓶給吸引住,瓶內是空的,床上散落著幾顆藥丸,他是學醫的,當然不會不清楚那是什麼。
他臉色乍變。「天哪!歡歡,你怎麼這麼傻!」
不浪費一秒,他飛快的抱起她往外衝。
原來她是說真的,她竟然吞安眠藥自殺!
他滿心懊悔,當時為什麼不平心靜氣好好和她談。
他早該想到的,她當時的模樣太過哀傷,而他居然沒能深思,還以為她只是隨口說說……
天哪!歡歡,你別嚇我,我才剛決定要好好的珍惜你,你千萬不能有事啊!
???
急診室外,耿靖懷坐立難安地漫漫苦候著,千瘡百孔的心早讓悔恨欲絕的情緒給啃噬得面目全非。
他不敢思考,深怕太多的可能性,會將他逼入發狂的境地。
那恍如靈魂割離身軀,鮮血淋漓、天絕地滅的狂痛,一次便夠!如果……如果這一次,他再度失去衷心所愛的女子……不,他根本連想都不敢想,他會發瘋,他會崩潰,這一回,他會再也沒辦法活下去!
歡歡、歡歡……我知道,是我太盲目,是我的錯,我讓你受了太多的屈辱,你別拿這個懲罰我,我再也無法承受又一次的失去了……
他閉上眼,脆弱的淚傾出了滿腔的悲絕與痛悔。
一直到現在,他才發現原來她對他而言,是那麼的重要,是在妍妍死後,惟一支撐著他活下去的力量,她已融入他的靈魂,那是死亦相隨的濃熾狂情呀!
為什麼得到即將失去,才發現他早就不能沒有她呢?
歡歡啊,求你一定要撐過來,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告訴你,我愛你……
像是回應他的呼喚,急診室的門在同時打開。
「爸,歡歡呢?她還好吧?」他衝上前去,憂懼地抓住杜承霖的手。
杜承霖瞥了他一眼,聲音很冷。「你也會在乎嗎?」
幾乎失去愛女的杜承霖,怪他是必然的。耿靖懷無法反駁什麼,因為連他都不能原諒自己。
「爸,你想怎麼懲罰我,我都沒話說,我現在只想知道,歡歡的情況到底如何?」
杜承霖沉默了下,最後仍是道:「沒有生命危險了,只是需要住院觀察幾天。」
懸浮的心終於落實,他鬆了手,整個人虛脫地跌靠牆面。
感謝上蒼!這一回,她沒奪去他以生命全心熱愛的女孩……
???
「還是不見他嗎?」杜承霖審視著女兒平靜的面容。
常語歡別開臉,以沉默作答。
自從她脫離險境後,一直到現在,耿靖懷沒有一天不往醫院跑,但是,醒來之後的語歡,從未見他一面。
她很清楚他只是內疚,她為了他差點送命,他之所以探望她,為的也只是一分道義責任。
其實沒必要的,感情的事,愛得起就要有勇氣承擔隨之而來的苦難,一切都是她的選擇,是她不夠勇敢,所有的後果也都是她該承擔的,沒有誰該怨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