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意外是騙人的,她沒想到……他的初步觀察,居然拿捏得分毫不差!
「怎麼不說話?情況很糟是不是?」見她恍惚失神,不言不語,他關切地輕撫神色極差的她,這才留意到細嫩肌膚所散出的不尋常熱度,探手覆上她額際,他頓時臉色一沉!「都燒成這樣了怎麼不早講!」
突來的斥罵聲嚇著了她,她微張著嘴,呆滯地無法反應。
驚覺自身的失態,他按按額際懊惱道:「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心急,你明白嗎?」
杜心妍愣愣地點頭。「呃,沒關係。」
「你先把早餐吃完,如果還是堅持不上醫院,沒關係,我走一趟,去幫你拿藥,你別亂跑,回房好好休息,等我回來,知道嗎?」
她眨了下眼,他一連串的交代下來,她根本來不及吸收,只能順著他的安排,將眼前的食物一一送進口中,再傻傻的看著他拿走她欲入口的鮮奶往流理台倒,並且動作利落的沖了杯溫度適中的牛奶放到她手中。
「感冒不能喝冰的,這杯牛奶將就著喝。」
杯內還泛著淡淡的煙霧,透過玻璃杯,淺淺餘溫自掌心泛延,直暖入靈魂深處——
「快喝呀,發什麼呆!」耿靖懷拍拍她面頰。
她幽幽抬眼,望進他幽邃瞳眸裡所蕩漾的極致溫柔,凝眸相望中,她深深地知道,他已在她心田扎根,再也無法移除。
???
從醫院取藥回來後,杜心妍正睡得昏昏沉沉。
耿靖懷倒了杯水進來,輕輕呼喚。「心妍,起來吃藥了。」
「唔——」她一向淺眠,小小的動靜便容易驚醒。「你回來了?」
「嗯。把這包藥吃下去,會睡得舒服點。」
杜心妍聽話地服下藥丸,就著他的手飲盡杯中的水,看著他將空杯擺放一旁,體貼入微地替她蓋上被子。
「閉上眼好好睡一覺,醒來之後就沒事了。」溫柔的長指拂開她鬢邊髮絲,守候姿態是這般地教她感動。
「靖懷。」
「嗯?」他憐寵地低應。
她發現了嗎?這是她頭一回喊他,這個名字由她輕柔的嗓音喚出,感受是前所未有的美好,他一點也不懷疑,就算是聽上一生一世也不會令他厭倦。
她像要說些什麼,吶吶地張口,卻又以無聲作結。
「沒什麼,我只是有點累。」她別開眼,關上心門,阻絕潮水般湧來的千絲萬緒。
幸福,多遙遠的字眼哪!注定與她絕緣。她不該以為那頃刻間流過胸臆的柔軟情緒便是永恆,她已失去擁有的資格。
「那你好好休息,有事記得叫我。」如果他曾留意,將會發現她眼中掠過淡淡的哀愁,可惜他沒有。他所有的心思,已讓憂慮之情所佔滿,再也容不下其他,包括她那無法宣之於口的憂傷。
???
一整天,杜心妍反覆地睡睡醒醒,耿靖懷不敢走遠,做任何事總掛念著她,時時進房探詢她的狀況。
她精神太過虛弱,醒時他便陪在她身邊,兩人偶爾交談幾句;有時是各做各的事,偶爾眼神交會,會互換一記淺笑,使對方安心。
無須言傳,單單只是溫馨的心靈交流。
等她入眠後,他也得再三確認她安好無虞,才敢稍離。
就這樣一天過去了。
直到入夜——
臨睡前,他不放心的又去了她房裡一趟,這才發現她渾身透著高熱。
「心妍、心妍,你醒醒!」
「唔——」細若蚊蚋的呻吟自她口中逸出。
「心妍!」他焦慮地迭聲喊著。「你在發燒,你知不知道?快醒醒,把退燒藥吃了。」
又過了一陣子,見她仍是昏昏沉沉,耿靖懷心裡真是又慌又急。
他沒想到一場普通的感冒,發生在她身上竟會這麼的嚴重,看來她孱弱的體質比他原先所能預計的還要令人憂心。
「冷靜、冷靜!耿靖懷,你不能慌,發揮你的專業素養呀!」這大概就是所謂的事不關己,關己則亂,相識不過短短時日,她在他心目中,卻已經變得那麼的重要了……
他連連做了幾回深呼吸,讓自己稍稍平靜下來。然後將藥錠擰碎,融入水中,小心謹慎的灌入她口中,直到確定藥水流入她喉內,才稍稍鬆下一口氣。
他片刻都不敢掉以輕心,下樓找來冰枕和用來替她擦拭身體、幫助散熱的酒精。
放置冰枕倒是容易,但是用酒精擦拭——
俊容微微泛起熱潮,儘管已極力避開重點部位,但光是碰觸到她凝雪一般的白嫩肌膚,就夠他耳根發燙了。
解了兩顆扣子,胸前若隱若現的美景,比沒穿更撩人,他心驚地不敢直視,撇開頭草草擦拭,沒想到反而不經意的碰觸到下方的渾圓……
天!
他倒吸了口氣,驚跳起來,連連退開好幾步。
就算是不小心,他還是覺得自己該天打雷劈!
他拚命地告誡自己,往最正氣凜然的方向去想,他努力讓自己目不斜視、心無旁騖的接續方纔的動作,最後莊重地扣回她的衣扣、拉好衣服。
心妍依舊沉睡著,高燒未退,他的心也始終懸浮著,無法踏實。
他不敢合眼,就這樣守在她床邊,寸步不離。
一直到後半夜,體溫才逐漸控制住。
他揉揉酸澀的眉心,退到一旁的小沙發上小憩,以便隨時有什麼狀況才好就近照料。
就在他陷入半夢半醒狀態時,床上的她,傳來似有若無的囈語——
「不,我還有太多、太多的牽掛……歡歡,你在哪裡,快點來呀,我怕我等不到你了,歡歡……」
耿靖懷被那一聲比一聲更為清晰的呢喃所驚醒,趕忙奔上前去。「心妍,心妍!你怎麼了?醒醒!」
沒多想,他握住那雙蠢動不安的柔荑。
他不知道她口口聲聲呼喚的「歡歡」是誰,也不清楚這個人對她有什麼重要性,他只知道,她非常的驚惶,而他卻無力撫平。
「不,放開我,別帶我走……再給我一點時間……我不認命,我不要、不要、不要……」她開始劇烈的掙扎,一顆顆豆大的冷汗自額際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