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季秋渾身一震,望向她,她卻開開心心地大快朵頤去了。
只是一句無心之言吧!他嘲弄自己的反應過度。
看她是沒有換衣服的打算了,他歎口氣,到浴室找來乾毛巾,解下她束成馬尾的長髮,任—頭直髮如流泉般瀉落,掬滿掌心,他細心擦拭著,這樣的溫存扯痛了他的心,以後……可能沒這樣的機會了,那是另—個男人該為她做的事。
「來,張口。」挾了塊椒鹽排骨,她偏頭送到他嘴邊。
「小舞,你不要亂動。」他扳回她的身子,頭髮那麼長,不擦乾,倘若真的生病怎麼辦?
「那你吃嘛!」她嬌嚷。
ㄌㄨ不過她,他湊上前咬了一口充數,她這才心滿意足地露出微笑,將剩下的那一半送進自己的嘴。
言季秋又是一怔。
她不知道這樣的舉止有多親暱嗎?
抑不住衝動,他還是問了:「小舞,今天誰送你回來的?」
「羅昭平。」她挾起色香味俱全的紅燒獅子頭,順口回道。
言季秋一陣心痛。
她甚至連隱瞞都沒有!神情是那麼的坦然自若,就像還沒和羅昭平分手前,而他也只是她的朋友時的侃侃而談!
他多希望,她能有一丁點的心虛,一丁點的隱瞞,至少那樣讓他覺得,他們的關係是不一樣的,可是她沒有,她甚至不覺得有隱瞞他的必要。
他,只是朋友,只是……朋友嗎?
「你們……」他遲疑了。如果只是朋友,那他有何立場追問?
「你想問他找我做什麼嗎?」小舞代他說了出來,將紅燒獅子頭分些餵他。「他一直有在找我啦,說想和我復合,可是我沒答應。」
他肢體僵住,無法再動作,呆呆地看著手中的毛巾,入口的食物已經吃不出原來的味道。
羅昭平果然有那樣的意思,那她呢?為什麼沒答應?
「你別忙了,該干的時候它自然會幹,過來陪我一起吃。」探手拉他在一旁坐下,碗筷遞了過去。
他沒異議地吃著,腦子已無法再思考更多。
「款,你還沒恭喜我福如東海,萬壽無疆哦!」她笑笑地打趣。
「那是生日祝詞。」而且還是給老人家的。他沒什麼表情地糾正道。
「那,反正我生日也快到了嘛!」她暗示。
「哦。」他低應,無意識地撥弄碗裡的食物。
就那麼一聲「哦」而已?!她不死心,再接再厲地又說:「你幫我慶生。」
「到時再說了。」也許那個時候,她會更希望另一個人陪在她身邊。言季秋眸光一黯,垂下眼瞼。
「你今天很奇怪耶!」怎麼逗他都不笑!小舞不悅地噘著嘴。
以前不管她說什麼,只要辦得到的,他都會答應她。
他對她太好,好到有求必應,就算是以前還沒和羅昭平分手的時候,一有事情她第一個想到的人也是他,而他也從沒抱怨過她的煩人,他是她心靈的寄托,而羅昭平反而變成吃喝玩樂的對象,要約會看電影才會想起這個人的存在。
她已經被他寵壞了!
以前從不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對,直到歆歆說了句:「那是女朋友的權利!」她才驚覺,她奪佔了太多不該屬於她的溫柔,她怎麼能在有男友的同時,又理所當然地霸佔他的好?
但那時,她已依賴他甚深,要再過回沒有他的日子,她是連想都不敢想,她知道她是捨不下他的,正好那時,她和羅昭平的未來藍圖無法取得共識,於是便順理成章地提出了分手。
季秋說,她沒有一丁點失戀該有的樣子,事實上,她那時惟一的感覺,只是卸下心頭一個沉重的包袱,鬆了口氣,讓她在面對他時,不再充滿罪惡感,就算到目前為止,她都還不算是他的女朋友,起碼,她對他付出了那樣的情感回饋,在接受他的柔情體貼時,讓自己可以心安理得。
其實,他一直是她和羅昭平之間隱形的第三者,從一開始,她愛他就比任何人都多,只是他和她都沒發覺而已,還傻呼呼地拿朋友的名義在欺騙社會。
在沒有任何道德束縛之後的現在,她只想海闊天空,遵循內心深處的渴望,深刻熱烈地去愛他!早晚有一天,她會等到他親口對她說:「我們別做朋友了,當情人吧!」
可是想歸想,白日夢是美好的,真要等到他開口——她歎了口氣,這只呆頭鵝要到民國哪一年才肯開竅啊?她等到頭髮都快白了。
好吧,燈不點不亮,她想辦法給點暗示好了。
「季秋,你知道為什麼外婆說,我是個很沒安全感的孩子嗎?」
他停下筷子,抬頭看她。她的事,他還是無法不關切。
「我想,是因為我的父母吧!他們感情很不好,時時吵,天天吵,吵到我很懷疑,既然見了面比仇人還糟糕,當初幹麼要結婚?據說他們當初還是戀愛結婚的,而且天崩地烈、日月無光愛到沒有對方會死,可是後來呢?是看到就想讓對方死,離婚爭財產時的面目可憎,我一輩子都忘不掉。你說,在這種情況下,我怎麼相信愛情?怎麼相信世界上會有人可以無怨無悔地包容對方的一切,不離不棄地守候?」
「所以你寧可在事業上尋求滿足,填補心靈的空泛,至少那些成就不會背叛你,也不願意去相信有人會一生一世的愛你、守護你,因為愛情會背叛你?原來你是以這樣的心情去跟羅昭平分手!」也是因為這樣,她遲遲不肯與羅昭平復合?從不知道她心裡是這樣想的,言季秋為她感到心疼。「小舞,你這種想法是不健康的,雖然你的父母給了你偏頗的愛情範例,但那並不代表全部,如果你不能重拾對愛情的信心,你將會錯失許多生命中珍貴的事物。」
「所以我現在想重拾對愛情的信心了啊!」不錯,不錯,他的反應全在她的意料中,她滿意地勾唇。「你知道,我是個很怕孤單的人,快樂悲傷會渴望有人與我分享;你也知道,我對家事一竅不通,手忙腳亂時,好希望有人幫我分擔;最重要的是,我對吃的太挑剔,廚藝偏又爛得可歌可泣,如果沒個男人在旁邊照料,日子實在過得很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