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子翔跌坐床沿,面容死白:「為……什麼……事情為什麼會演變成這樣……」那一字一句,寸寸撕裂了他的身心,心已痛不堪言。此刻他恨不能以死謝罪,昊宸說得沒錯,他是愧負筱翊太多,這一生怕再難還清了。
「發生了這種事,她為什麼不來找我?」
「找你?」石昊宸尖銳地嘲諷道,「那就得問問你是如何像避瘟神般地躲著她,縱然她有心找你,她找得到人嗎?她的尊嚴已讓你傷得蕩然無存了,她何苦自取其辱?再說,就算她告訴你又能如何?你敢娶她嗎?從前的她玉潔冰清、完美無瑕,你都不要她了,何況是如今——」
雷子翔震撼似的抬起頭,死抓住他追問:「她人呢?」
「誰曉得,肯定是如你所願地逃到天涯海角去了——」話還沒說完,雷子翔已飛快奪門而出!
哈,成功了!
石昊宸看著遠去的身影,再也忍不住地放聲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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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子翔發狂似的找遍了所有的地方,就是沒有半點君筱翊的消息。去家裡找她,她不在,到醫院去,得到的結果是從未休過假的她請了長假,去向不知。
君兒……你究竟在哪裡?他痛苦得無語問蒼天。
如今他才知道自己錯得有多離譜,揮斷情絲,從來就不是在助她跳脫苦海,而是將她推入另一個更深不見底的萬丈深淵,而他,也在同時陪著她萬劫不復,他不該天真地以為時間就能改變什麼,他不能,又怎能期望她能?十六年呀!一個人能有幾個十六年?而她這十六年卻全然為他而活……
君兒……我對不起你,
他無聲地吶喊著,當看見一望無涯的天空,腦海一線靈光閃過,海天一色,相接相連,密不可分……
一段話飛掠腦際,她——會在那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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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紅霞染滿天際,海風不斷吹拂,一波波銀白浪花席捲而來。雷子翔滿心懸念著摯愛,放眼望去,卻尋不著那嬌柔的身形,心頭湧上濃濃的失望,正欲轉身離去時,突然間想起了五年前筱翊埋在某處的貝殼,不曉得如今它還在不在。
禁不住滿懷的好奇,他找到了當初筱翊埋貝殼的地方,出乎意料地,它竟仍埋在原處,他小心地勾出那一小片紙箋,當字跡清晰地浮上眼前,他心湖一陣狂濤駭浪!
君當作磐石,妾當作蒲葦,蒲葦韌如絲,磐石無轉移。今生今世,君筱翊惟願與雷子翔生死不離,生求白首,死求同葬,幽幽此心,天地同證!
君兒……他激動得難以自持,今生能得情癡若她,他雷子翔夫復何求?
離開海灘,他直接前往關寧,但是一路上也沒見著他所盼的人兒,昔日觀星的盛況已不復在,筱翊當年寫的那片紙箋更是早隨風而逝,所以她究竟寫了什麼他也無從得知。
只剩最後一個可能了。他歎息著離去,驅車前往小灣,其實他已不抱希望,在她已情冷心寒的此刻,怎可能會流連於他們的定情之處,那只會觸景傷情,徒添悲楚罷了,如他就是。
腦海一遍遍迴盪著他們相依相偎,共迎朝陽,同觀落日情景,他們曾攜手踩在這片土地上,景物依舊,曾幾何時,成雙的儷影單飛,陪伴他踏上這片舊有土地的,只剩孤影。
滿懷心傷中,他的目光讓一道纖細的身影吸住,再也移不開,不知不覺中,他已悄然來到沙灘上席地而坐的女孩身後,太過專注於沉思的她,並未發覺身旁多了個人,手指只是一遍遍無意識地在沙灘上畫著,海浪沖來,打上她微濕的裙擺,帶走了自指尖流瀉的無數柔情,卻帶不走深刻烙印在心底的名字。
雷子翔低首望去,但見她的食指正一遍又一遍地重複寫著同一個名字——雷子翔!海浪沖去,她又週而復始。
他閉了閉眼,脫下身上的外套輕覆在她纖細的肩頭,君筱翊這才驚詫地回過身來。
「你——」
「我來了,因為你在盼我。」
她別開臉:「我沒有。」
「別在我面前演戲。」在得知了一切之後,他再也不容許對她隱抑一切。
「真正演戲的人是誰?既然一開始避我如蛇蠍,今日又何必多此一舉地尋我?因為那份愧疚與不安嗎?不必,沒有你,我仍然可以過得很好。」她激動地喊著,起身退離他三大步,她就是受不了他拿她當責任看待,他沒有欠她什麼,如果她的感情真的是他的負累,他大可逃開,什麼也不需要做。
「你言不由衷。」他能明瞭她的逃避,但不會容許!今天不管她變成怎樣,那都無損他愛她的那份心,在她最無助的時候,他會如同這十六年一般地守候在她身邊,為她扛起一切。
「向你學的!」
「君兒!」他愁苦地低喚。
一聲君兒,勾起她熟悉又遙遠的情懷,勾起她淚霧漾漾的酸楚……多久了?他多久不曾這般喚她了?她以為,這一聲親暱的呼喚,今生只能在夢中追尋,也只有在夢中方能回味。
「和我回去,好嗎?」他走近一步,輕聲說道。
這就是他的目的,是嗎?他仍是覺得虧欠了她?來這裡,也只是因為那一份愧疚?
「我回去,然後再讓你離開,是嗎?」她悲哀地回望他。
「不,我不會離開,這輩子都不會再離開你。」他神情堅定,「相信我,君兒。」
她別開眼,努力不讓自己沉醉在他溫柔的眸光中:「別說你辦不到的承諾。」
「是真的,嫁給我,君兒,讓我照顧你一輩子。」
君筱翊聞言大為震驚:「你說什麼?」她以為是海浪太大,產生幻聽了。
「我說,嫁給我。」
他瘋了?驚駭過後,有的不是喜悅,而是說不出口的哀戚。這算什麼?自覺虧欠之後的彌補嗎?為了讓她回去,他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呵,連終身都可以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