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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頁

 

  「你在怨我。」她的語氣充滿怨慰。他相信她一定沒察覺到,否則以她的個性一定會試圖讓自己更冷靜。

  她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即使性烈如火,也要在生氣的時候保持一副冷靜的模樣,哪怕已經怒火中燒,也要將如火般的剛烈脾氣包裹在倔強的糖衣之下。

  「沒有所謂的怨不怨,我們之間除了契約上的工作和金錢之外,誰也沒欠誰。」

  「那你為什麼不看著我說?」夏子翔扳過她的臉,首度沒有忍住強硬作風,逼她和他四目交視。「既然你認為什麼都不欠人,那麼就看著我把才纔的話再說一次。」

  莊夢蝶閉上眼迴避他嚴厲的視線,她早該想到的不是嗎?他可以是個溫和斯文的教授,也有本事變成犀利難纏的對手,她怎會以為自己能與他對峙而不居下風?

  「說不出口是嗎?」

  他的質問無疑是種挑釁,激得她睜開眼直直望著他,輕啟朱唇:「沒有所謂的怨不怨,我們之間除了契約上的工作和金錢外,誰也不……」哭聲取代她未竟的話,眼淚一顆顆先後滴落他的手背,慰燙了他也揪得他心疼不已。

  夏子翔再也無法克制自己,低頭吮舐她紛紛溢出眼眶的淚,擁她入懷,拚命地安撫,用吻拭去讓人心疼的眼淚。

  「我知道我對不起你,我知道我沒有盡到保護你的責任,我知道我根本不值得你這麼傷心,我更知道倘若今天你不再愛我,我也沒有資格怪你什麼;但是,我求你,求你給我一個機會,給我們一個重新來過的機會,你、我,還有子謙,為了我們三個人,求你給我一次機會。」

  懷裡的頭顱倔強地左右搖動拒絕他的懇求。

  她的拒絕讓他心痛欲裂,可他不能指責什麼,該被指責的人是他,不是她;最沒有資格要求重新來過的人也是他。被拒絕是意料中的事,活該他終於嘗到心痛的滋味。

  是他該受的,有什麼借口脫罪!

  他為什麼要對她說這些?為什麼要故意擾亂她的心緒?當年他可以那麼無情,只聽信片面之詞就隔著電話提出離婚要求,現在又憑什麼以一副深情的模樣說出「重新來過」這四個字!

  「你……你該知道自己最沒有資格要求重新來過。」

  她的陳述瞬間凍結他的血液,如刑具般凌遲他的心,他真的找不到借口來反駁這句話。

  不能說自己也是被蒙在鼓裡,同樣也是受害者,因為這樣做意味著他在怪自己的母親,他做不到;況且,如果當年他夠相信她!夠瞭解她,他不會輕信母親轉述的話而同意提出離婚,這個錯絕大部分是他自己造成,怪不得別人。

  「我很清楚自己沒有資格,但是我希望你能想想,我們一起找出讓大家都幸福的方法好不好?」

  她搖頭,不是因為固執,而是因為他的想法太崇高、太理想,不可能實現的機率遠超過成真的可能。

  「你不必介意過去所做的一切,那只是一個過程,而我已經熬過來,現在我只想和兒子安安穩穩過生活,不想再多做其他無謂的改變,所以……」

  「我是你口中所指的無謂的改變?」他在她眼裡是無謂的存在?

  她別開眼,強迫自己不去看他受傷的神情,那會讓她心軟。「你再清楚不過,我不適合你,你值得更好的女人。」

  「別拿這種老舊的說辭應付我,夢蝶,我只要你回到我身邊,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們重新開始。」

  「不可能的。」她幾乎要敗在他楔而不捨的強硬態度下了。莊夢蝶重重地歎了一口氣,不得不點出最後的現實:「你應該認清事實,倘若今天她老人家的記憶沒有錯亂,我連要越過夏園鐵門門檻都不可能,你妹妹的態度也再清楚不過,你應該認清事實並接受它才對。」她衷心建議。「別再執著不可能的事,那會讓你過得很不快樂。」

  「如果希望我快樂,你知道該怎麼做的。」

  她還是搖頭。「快不快樂要靠自己去發掘,沒人幫得上忙。」她在最苦的時候因為一切重心都放在兒子身上、所以借由他的快樂而得到自己的快樂,這是她能讓自已快樂的方法,同樣的經驗,她只能在口頭上告訴他。

  「別讓我們之間看起來這麼無法挽救,夢蝶。」夏子翔摟緊她,下巴輕靠她發頂,語氣裡淨是痛苦。「明明還有機會改變的,不要這麼輕易放棄我。」

  「我該走了。」打消想留在他懷裡的念頭,扳開他的手令她不捨,可是答應他重新來過又怕會再遭遇過去那樣的痛苦,她並沒有堅強到攻無不克的地步。

  「夢蝶!」夏子翔抓住她,不肯輕易放手。

  「如果你不想我毀約讓你母親的病情變糟就請你放手。」她必須撂下狠話。

  對不起,請你原諒我。我必須這麼做,為你也為我,更為你的家人,她們永遠不可能接納我,何必讓好不容易解套的痛苦再度籠罩在我們這些人身上。

  夏子翔被她話中的絕然駭住,緩緩地鬆開手。他知道她向來說得到做得到,不是因為無情,而是她的果決和判斷力,讓她一旦下了決定就會去做,而且永不後悔。

  以為已經讓他打退堂鼓的莊夢蝶放心地吁了口氣,轉身伸手向門把準備開門離去,卻在門開啟的一剎那被他攬進懷裡。

  「別那麼堅強,軟弱點,就算是為我。」

  她低頭,看著環在胸口的手臂好半響,空出的手握住這只曾經是她心甘情願倚靠的臂膀。

  「都過去了,子翔。你跟我之間都過去了。」

  輕喃的低語比先前強硬的拒絕更有破壞力,讓他無法再找任何借口攔住她,也讓她成功地離開。

  「我還在想你什麼時候才要來找我。」放學在校門口再看見應該是自己老爸的人,夏子謙似乎一點也不覺得意外。?

  「你知道我會來找你?」夏子翔愈來愈覺得他的孩子有超乎一般小孩的成熟度,一雙眼像看過許多事般的世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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