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美目掃過四周——「哎呀呀,各位熱情的視線真讓小女子我感到無比溫馨,多謝多謝。」
「你想死嗎?」方慕白丟下千元大鈔,趕緊在眾怒未發作前拉人走,免得到時連他都屍骨無存。
出了PUB,被拉在身後直跑的莊夢蝶倒向他,額頭貼在硬挺的後背。
「喂,酒國之後該不會就這樣陣亡了吧?」是出了什麼事嗎?要不她怎麼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
「他找上門了。」抿了許久的唇終於吐出今晚最想說的話。
「哪個他?」她的「他」這麼多,不能怪他搞不清楚她指的是誰。
「跟我簽過結婚證書和離婚協議書的那一個。」莊夢蝶不想提他的名。
方慕白轉身接她進懷裡,一臉的錯愕。難怪一整晚怪裡怪氣像得絕症似的,老提什麼孝順、好丈夫又是男人很奇怪,原來是指那傢伙。「他找你做什麼?」
「問得好。」她白他一眼。「我要知道還會這個樣子?」心下明知他是為孩子而來,另一面卻又固執地懷疑,不願這麼輕易就相信他回來找上她的用意僅此而已,唉,莊夢蝶啊莊夢蝶,女人如果是天生的說謊者,你就是基因突變的那一個,淨說些不入流的謊話,連自己都騙不了。
「男人會回頭找下堂妻的理由只有一個。」
「什麼?」
律師的腦袋很自然的自動運作,將過去所經手的婚姻案件一一分析、歸納,做出結論:「他想要回孩子的監護權。」
啪的一聲!
「你幹嘛打我?」方幕白撫著自己的頰,表情是一頭霧水外加一臉冤枉。
「該死的你!」壓根忘了自製的莊夢蝶惱火地瞪著名律師方慕白。「該死天殺的豬腦袋,為什麼要把話說得這麼白!」氣死她了。
正需要有個人告訴她除此答案之外的答案,偏偏——這豬頭律師竟然做出一樣的結論。
真是……氣死她了!
童稚的嗟歎外加早熟的搖頭晃腦,夏子謙來來回回像個小老頭兒似的在方慕白面前直晃,看了真教他——不爽!?
「夏子謙,如果你再像個該死的糟老頭在我面前直晃,當心我把你吊在半空中打屁股。」
「沒關係,我很樂意看見大律師方慕白被兒童福利法整到變豬頭的模樣。」
短短一句話,聽得方慕白張大嘴呈O型,傻眼的模樣著實糟蹋一張俊臉。
是他的錯覺嗎?這小鬼講話的口氣很像某某人。
「別想了,他已經拜大姐為師。」莊夢蝶好心丟出答案,隨手遞給他成人樂利貼冰敷。「抱歉。」
「你是指這個?」方慕白指著自己微腫的左頰,見她點頭,不在意地笑笑。「又不是不知道你的個性,沒關係。」
「對啊,反正早習慣了。」雙手交叉在腦後的夏子謙吹吹口哨走到兩個大人中間。「長了一副欠揍臉就要認命,咱們方大律師很認命的不是嗎?」
他詢問的口氣夾槍帶棍地擊向方慕白,令他哭笑不得。
「小鬼頭!」莊夢蝶意思意思地佯裝怒氣。唉,連自家兒子都不給面子裝一下。
早知道母子倆純粹作戲的方幕白聳肩笑道:「有沒有考慮將來當律師?」小小年紀就這麼牙尖嘴利,只要稍加磨練,將來定是律師界璀璨之星。
夏子謙回送他一記吐舌的鬼臉。想得美哩,老頭子,要他接他的衣缽,他又不是他兒子,哼!
方慕白咧嘴一笑,他其實很享受和伶牙俐齒的夏子謙鬥嘴的時光,那種仇人見面分外眼紅、相互鬥嘴做做大腦運動的感覺很痛快。
至於為什麼夏子謙會這麼討厭他?呵呵,這理由恐怕只有為娘的莊家小姐夢蝶姑娘還懵懵懂懂地毫不知情,旁邊的人早看透個十成十,只是沒打算說破(當然不能說是為了繼續看好戲才不說破)而已。
「如果……」莊夢蝶遲疑的聲音拉回他追溯的心神,使他目光重新落在美艷卻漾起為難的容顏。「如果他真的想要回子謙,能嗎?」
「你是指監護權?」
「我是說『如果』。」不願去想他力促這次重逢的主因,但還是不由得會想起這個最可能是主因的事情;不甘心他是為這事找上她,偏又不得不先防患未然。
可惡!為什麼男人想的第一件事永遠是他留下的種,而非那個灌溉十月最後還得痛不欲生辛苦收耕的女人?
「當初你的監護權是私下協議而非經由法院判決得來,所以只要他能證明你沒有為人母的資格,就能向法院提出訴訟爭取監護權。」
棕褐色美目瞇起危險的細縫。「沒有為人母的資格是什麼意思?」
「比方說你吸毒、作奸犯科、虐待兒童,沒有穩定的經濟能力。」
「水性楊花算不算?」夏子謙不怕死地附加一句疑問,成功地得到來自母親「關愛」的大鎯頭。
「嗚……」他只是好奇嘛。
活該!胡言亂語者最不值得同情。「總之,只要能證明你的生活環境不適合孩子成長,基於子女最佳利益原則,他就能經由法院判決得到監護權。」
「你說得好像我的生活環境很不適合子謙。」
「你的職業。」方慕白話說得很明。「雖然不是什麼糟糕的職業,卻是很容易被不知情的人誤解為某種特別行業,如果他有心,可以請個舌桀蓮花、說黑為白的律師讓法官誤以為你從事特種行業,到時,監護權可能就得要雙手奉送給夏子翔。」
莊夢蝶聞言,下意識拉住兒子抱在懷裡,完全沒看見投入美艷母親懷裡的兒子有多色狼樣,正神氣十足地看向方慕白,一副「哼哼,你沒份」的拽模樣讓嚴肅談正經事的方大律師為之哂然。
「當然,我所說的也要夏子翔真狠得下心這麼做才會成立。」他提醒她這番話只是假設,最重要的是那方人馬並沒有做這動作,一切都只是建立在「如果」上。
「所以,只要他狠得下心,我就一點勝算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