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才找到你,我怎能輕易放手?你睜開眼睛啊!別用這種方式對我!」
浩?!這聲音……彷彿浩和雷浩重疊而成的。
「醒醒啊……我千方百計將你留在身邊,不是要你做個睡美人,我要的是活生生的你啊!你聽見了沒?醒過來再對我大吼大叫啊!再扳起臉孔對我冷嘲熱諷啊!不要這樣無聲無息,不要把我排除在你的世界之外……」
是誰,是誰在我耳邊輕喃?
是浩嗎?
咦?怎麼濕濕的?
下雨了嗎?什麼時候的事,這雨——是熱的!
「別離開我……我愛你……在你冷眼旁觀的時候就愛上你了。我愛你冷眼譏諷世俗的姿態,愛你難以接近的心靈,愛你的脆弱……愛你的一切,別離開我!這世上只有一個寒夢塵!你是我的,誰也不能帶走!醒過來,算我求你,你醒一醒啊……」
是夢嗎?
雷浩變成了浩?還是雷浩就是浩?
不!這絕不可能!
「老大……」是卞翔的聲音。「再這樣下去你會比她先倒下去的,把她交給護士看顧,你先休息一下吧。」
「不!她是我的!由我負責!」
「可是你已經三天沒合過眼,該睡覺了……」
三天?誰三天沒睡覺?
「該死!絕不能讓她用這方式逃離我!」
「老大……」
「你出去。」
「是」
咿?有人離開了是不?
又是誰在搖我?
「可惡的你!再不睜開眼睛,別怪我對你家人不利!」
……我家人……
「你再不醒!我就派人宰了你家所有的人,聽清楚沒有!」
為什麼?!我已經聽你的話了,為什麼還要去傷害他們?
「你不睜開眼睛是不是?那就別怪我毀了你家人,將你家燒成灰燼!」
「不!不——」
「不要——」我尖叫,猛力坐起身。
還來不及接收任何一道光線,一陣黑暈將我擊落,墜向深黑的漩渦……
當我再度從黑暗中清醒,入眼的依舊是雷浩的房間,只是身旁多了位護士。
「你終於醒了!」
在她的挽扶下,我緩緩坐起,半靠在床頭。
「我怎麼了?」噢,頭好昏!
「你當了四天的睡美人。」
四天的睡美人?「什麼意思?」
「你把自己催眠了,一直昏睡不醒。」
「有這回事?」
「嗯!」她點頭,微笑道:「你先生一定很愛你。」
「什麼?」我皺眉看她,她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你昏睡的時候他一直守在你身邊,不停地在你耳邊說話,有時候還抱著你流淚……」她雙手交握,一副羨慕狀。「還有剛才你突然尖叫起來,他立刻把醫生請了過來,直到醫生證明你已經脫離沉睡狀態,他才被人扶到另一個房間休息,才願把你交給我照顧——你真幸福!有那麼癡心的老公!」
我無力地看著眼前這位護士小姐自我陶醉的幸福樣,實在不忍心告訴他雷浩不是我的丈夫。
「你想吃點東西嗎?」她問我。
我點頭,「麻煩你了。」
等她離開後我掀開棉被企圖下床——
但,雙腳一落地便無力地發軟,恐怕是沒體力了。
我放棄下床,躺口原位,側望著向落地窗外的景物。
我怎麼又回到這個世界來了呢?真悲哀啊!
在昏睡期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別離開我……我愛你……
這……真的是雷浩說的嗎?
不!我不相信!
雷浩根本不把一愛」這個字放在眼裡,又怎麼可能會說出這個字!
是你不願意看,不是我不讓你看……
浩,你要我看什麼?我聽不明白啊!
而你,又是誰?
是真的存在?還是我在作夢?
門「依呀」一聲被打開,卞翔正站在門外,並沒有跨進門檻。大概是雷浩的規定吧!
「有事嗎?」我問。
「你為什麼要這樣對付老大?」他怨怔地看著我,口氣裡儘是指責的意味。
「什麼?」我皺眉看她,他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你憑什麼質問我?」我反問,回想起沉睡前的記憶——「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他大概沒料到我會這麼說吧!一氣之下差點跨過門檻衝了進來。
「你……」他氣得雙手握拳,像在極力忍住打人的衝動。「我有義務幫老大完成他要做的每一件事!」
這是忠心?還是所謂的江湖義氣?
我是很欣賞這類人的,他們擁有我所沒有的熱血,為了主子或所信仰的思想而願意拋頭顱、灑熱血——說穿了,那是笨,但笨得教人欣賞、佩服。
我是很想為卞翔鼓掌致上最敬意,但只怪他的主子非我所好,只好——
「那是你的事,與我無關。」
「你到底有沒有心!老大為你付出這麼多!為了你,他拋下公司跟組織的事不眠不休地守在你身邊,而你卻一點反應也沒有——」
「我該有什麼反應?」我截斷他的話,雷浩對我多好是他的事,我不想因為這樣而改變什麼。「我倒寧願他別叫醒我,做他的女人如同被判處無期徒刑,與死刑相去不遠。」
他被我的話駭住,久久才道:「冷血的女人。」
「多謝誇獎。」我的確沒心少肺得令人髮指。
「我會建議老大甩掉你。」他厲聲道,然後門也沒關就走了。
我望著敞開的房門好一會才低聲說:「樂意之至。」
我想,我是真的對雷浩恨之入骨吧?
只是……
為什麼聽到他在我昏睡期間對我的一舉一動,我胸口就不期然地發熱而且還隱隱作痛。
我應該是沒心和肺的吧?
那我胸口為何發熱?
五個小時後,雷浩出現在我面前,而我因為吃過東西也洗了個澡,看起來已比較有精神了,但仍半躺在床上休息。
我下意識地往後挪動,沉睡前的爭吵還清楚地映在我腦裡,他暴怒的樣子就像剛才發生的事一樣清晰地浮現在我眼前。
他坐在床沿,用那雙細長的東方眼眸直直看著我,彷彿要看穿我似的。
「怕嗎?」
我點頭。真的怕他現在這副冷靜的模樣,暴風雨前的寧靜就是像他這樣,愈冷靜就表示他接下來的怒氣愈猛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