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沒事。」我勉強自己對她露出笑容。
「早知道我就不說了。」她嘟起嘴咕噥。
「這不是你的錯,我好歹也曾和他們住在同一個屋簷下十幾年,早該想到他們會說些什麼。」
「夢塵……」
「沒關係的。」我站起身,朝他一笑,「我要回去了,不陪你等了,有空再聯絡。」
「嗯。」她用力握住我的手,像是為我打氣。「要加油哦。」
我也回握她的手笑道:「你也是,別被二一了。」
「呸呸呸!烏雅嘴!」她扮了個可愛的鬼臉給我。
我明白如秀是為了讓我開心,所以也很合作的笑了。
「祝你玩得開心。」
「我會的。
說了聲再見,我頭也不回地匆匆離開那塊既吵又悶的地方。
我知道自己如果再站在如秀面前一定會忍不住哭出來的——我畢竟還是不夠堅強啊……
一踏出那間位於地下室的舞廳,迎面而來的寒風吹得我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呵呵——我還真是笨啊……」踉踉蹌蹌地走在街上,實在為自己心裡那絲算不上小的期待絕望。
腦袋有點昏沉沉的,剛才那杯飲料八成加了點酒,我對酒精很敏感的——不過這樣也好,頭昏昏的才不會想太多事。
不該一直抱著這份期待的——呵,我真是傻!兩年
前對我的離家出走漠不關心,甚至破口大罵說我有辱寒家門風的一人,怎麼可能在兩年之後發現自己的錯而有所改進?一個身為研究所教授的父親和大學教授的母親怎麼可能放下身段反省自己?
早該知道的,而我竟然還一直抱著這種期待達兩年之久?!他們的冷漠在這兩年對我不聞不問,從不花心思找我的態度中就很清楚了,而我還……抱著一線希望?!
怎麼會那麼傻?
哈哈哈……我怎麼會這麼笨!
不知不覺間已走到獅子林——西門町龍蛇混雜的其中一處。
黯淡的光線中夾雜幾道不懷好意的視線,我知道,但懶得去理會,直到——
『小姐一個人啊,要不要我們幾個兄弟陪陪你呀?」三、四雙猥褻的眼睛像在看砧板上的魚一樣,由上至下來回不停的打量我。
「走開。」我的心情已經很差了,現在更是壞到極點,再加上頭重腳輕的暈眩感——眼前不停嗡嗡叫的蒼蠅真是令人厭惡!
「喲!看不出來你還挺凶的嘛!」其中一個人輕佻地托著我的下巴,以鴨子叫的聲音般說:「長得不怎麼樣,不過——我就喜歡這潑辣味——」
「放開她。」一道低冷的聲音早我一步,搶了我要說的話。
「警告你別多管閒事,要不然別怪我……」對我毛手毛腳的地痞在轉身看見那個礙他事的人之後立即噤聲,放開了我退得遠遠的。
「對……對不起,雷老大……」我聽見他們這麼說,然後就看不見他們的人影了。
轉眼間,我被一拉,跌撞進一個胸膛內。
抬起頭,從略微朦朧的雙眼隱約看出這胸膛的主人的輪廓。
「又是你。」我一直不願意見到的人為什麼老讓我撞見?我今天還刻意躲他了,誰知道現在又碰上。
「我已經很努力躲你了,怎麼你老會出現在我面前?」大概是酒精作祟吧,我變得比較愛說話。
我被強迫倚靠的臉膛突然一高一低地起伏著,我聽見他略帶笑意的聲音:「你是第一個企圖躲我的女人。」
「不是每個女人看見你都會像螞蟻看到糖一樣。你到底是誰?」
「雷浩。」
「嗯……」我推開他,「謝謝你,雷浩。」
說完,我立刻轉頭就走,沒料到他反手將我再度拉回他胸前,這一撞又加重我腦袋的暈眩感。
「你的感謝就這樣而已?」
「要不然你想怎樣?」我使勁推他,卻發現怎麼推也無法拉開彼此的距離。暖暖的體溫,厚實的胸膛帶來更強大的壓迫感,壓得我思考停滯,頭更昏了,剛才那杯飲料八成是酒,我一直忘了注意它。
「以身相許如何?」
「你在說笑話嗎?」糟了!景物愈來愈模糊,恐怕真是醉了。
「你說呢?」
這人在說笑話——大腦傳來這麼一道訊息,教我安心地反開他的玩笑:「就算我肯?你也不會接受,正如他們所說,我長得並不怎樣。」不行了,眼皮愈來愈重,好想睡……
「我要回家,謝謝你的幫忙。」
「你以為我會讓你走嗎?」
「什麼?」
還來不及意會,瞬間,身子騰空而起。
「我並沒說不接受。」
什麼……我聽不明白……但一切已非我所能想像的。
第二章
「……老闆娘,我今天要請假……嗯,是的。很抱歉。」
「小寒,你聲音怪怪的,是不是感冒了?」
「是……是的」
「那今天你就好好休息,要記得去看醫生。」
「我會的,謝謝老闆娘,我明天就會去上班。再見!」
做完向兩個工作處告假的動作後,我的眼淚立刻決堤而下,哽在喉嚨裡的聲音終於爆了出來——
怎……怎麼會這樣……
昨夜的一切如同錄影帶一般,清楚地在我腦海裡重新播放——
「放開我,快放開我。」騰空的身體找不到任何著力點,只能盲目地亂動掙扎,然而我腦袋早已無法承受更多的晃動,越來越沉重,不停地嗡嗡作響。
過了好一段時間,搖晃的暈眩感才減輕,我的背部貼合在柔軟得像家裡的床一般的地方,舒服得讓我一直緊閉的雙眼睜開了些許,一道人影映人眼底。
「雷浩?」是這個名字沒錯吧?如果我方才沒聽錯的
話,「你…為什麼……我……」
「你不該用這種方式來代替哭的。」
很莫名其妙的一句話,但已讓我的本能感受到被人看透的困窘。
一隻溫熱的大掌撫上我的臉頰,銳利的東方眼眸正俯視著我,眼界被那臉所佔據,呼吸裡儘是他強勢的氣息。
早已朦朧的視線對上他的眼睛,就像掉進深遂的黑色漩渦似的,竟然移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