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塊,壓到神經。」滕青雲點往他的後腦。
「是嗎?」他點了下頭,在滕青雲的幫助下調整臥姿。「永遠失明嗎?」
「暫時。」等過一陣子他會為冷玦動腦部手術取出血塊,現在的他沒體力撐過手術。
冷玦竟然為了一個女人衝進爆炸現場?當亞治打電話通知他時,他嚇得差點從嘴巴裡吐出心臟!
「青雲,冷玦醒了嗎?」亞治打開門,心急地問。
滕青雲朝他點了頭,眼睛瞟向站在亞治身後的人,不悅地皺了眉頭。
「亞治嗎?」冷玦憑聲音辨認人,現在的地,睜開眼跟閉上眼沒什麼不同,他乾脆就閉著眼省點力氣。
「是我。」亞治拉著跟在後頭的人一道進來。
「先走。」滕青雲抿緊唇,只吐出兩個字便離開。
『你還好嗎?」亞治看著他,滿臉的擔憂。「你昏迷了四天。」
「她醒了嗎?」他現在只想知道她好不好。
「你是說裴夜嗎?」亞治看看站在一邊的第三人。「她很好,又能走又能跑的。」想起當時的情景,他到現在還心有餘悸。「你是怎麼回事?居然笨到衝進爆炸現場!你以為自己是什麼?超人嗎?」可以的話,他真想一拳打上冷玦的腦袋,看看他會不會變得聰明一點。
亞治的責備他恍若未聞,聽覺在聽到裴夜兩個字後便失去功用。「她叫裴夜?」
啊……亞治呆了呆。這傢伙根本沒聽他講話!他想氣,但是更覺得好笑。「是啊!你的心肝寶貝叫做裴夜,是裴月的雙胞胎妹妹。」
心肝寶貝?冷玦這回總算睜開眼,失去焦點無法對準光線的眼睛直直對向聲音來源處,竟也精準的對上亞治的位置。
「你說什麼?」
亞治什麼時候染上沙穆那個亂放話的惡劣性格了。
「很好,看來你的聽覺還在。」拉過身邊的人,亞治平穩地說道:「你不是有話跟他說?」
「還有別人在嗎?」視覺突然消失,連帶他平日的警覺性也跟著消失,方才根本察覺不到有第三個人在這個房間裡。
「這……我——」
第三個人的聲音他好像聽過——冷玦思索著這個聲音的主人。
「是李——裴夜?」她的名字對他來說是個新名詞,也是個隨時都能提醒他裴月存在的名字。「是你嗎?」
「是、是我。」裴夜往前站了一步,遲遲不敢再跨向前去接近他。
亞治好心地推了她一把。「跟他好好談談。」說完,將病房留給他們兩個,自己先退出去了。
病房內打從亞治離開後就沒有任何聲響。
裴夜離病床有一尺遠,但也足夠她看清楚冷玦為了救她所受的傷有多嚴重,之前那個叫騰青雲的醫生還說過他會暫時失明,等過一陣子血塊凝固、他的體力回復後才會替他安排手術,取出血塊。
爆炸的情形她依稀還記得一些,最深刻的是當時他突然叫她的化名,撲向她,承受大大小小的石塊落在他身上。
雙眼合上前,她還記得他的血滴落到她臉上,一滴、兩滴……直到由滴落的程度變成流下時,他還不跳開;一直到失去神志之前,她記得最清楚的是他撐住身體不讓石塊砸到她。兩眼直瞪著她看的那一幕,他的眼睛在那時好亮,亮得灼人。
為什麼要救她?當她醒了之後,腦中揮之不去的就是這個問題。她和他除了敵對之外什麼也不是,她死了對他而言不是很好嗎?他為什麼還衝進爆炸現場來救她?
「裴夜。」
冷玦咳了聲,抬起重如千斤的手。現在連動一動手指對他來說都是負擔,每動一次就好像牽動他全身上下的痛覺神經一樣,所謂的痛入心脾,大概就是在說他這種情況吧。
「過來。」
他的聲音連普通人都聽得出他很虛弱。
裴夜幾乎是立刻衝到他床邊,說「沖」在旁人看來可能也只是「走」,但對目前的她來說已經是她最快的速度了。
冷玦並沒有感覺到她已經來到床邊,一隻手仍舉在半空中。她是怕他嗎?他想。怕一個失明的瞎子?
「我……」看著他抬在半空中的手,裴夜不自覺地伸手握住他和他交握,並慢慢地垂放在床榻。「我過來了。」
冷玦朝著聲音來源露出一笑。「我還以為你突然怕起我,不敢過來了。」
他對她笑!?裴夜驚訝突然得到的笑容。他在對她笑!她垂下眼,不敢看向他的臉,發現自己的手還在他的掌心,忙要收回。冷玦卻將她的手緊緊握住,眉心緊皺,表情突然變得很痛苦。
「冷玦!」
「別讓我用力。」他忍住痛,勉強開口。
裴夜只得放棄抽回手的打算。忍不住紅了臉,接收他掌心傳來的溫熱。
這一場爆炸似乎改變了一些事。對冷玦來說也是如此,
「你還好吧?」他還是個口問了。雖然問過騰青雲,但是不從本人嘴裡得知,他就是不安心。
「我很好。」裴夜摸摸自己貼著白色紗布的臉。騰青雲說會留下疤痕,但是無所謂,因為她並不是很在乎這張臉。
「你——」這種話她從來沒說過,對她而言是第一次,所以特別難。「謝謝你。」他救了她,也救了Ron和J。
冷玦呆住了。「你向我道謝?」
不想承認,但她剛才的確是這麼做了。「你不相信就算了,但是我的確是在向你道謝。」她現在的口氣倒像之前和他對峙的時候一樣有精神了。
「看來,騰青雲的醫術不錯,你恢復得很快。」
「啊……」她訝然,他總是能激起她最不想暴露出來的壞脾氣。
「回答我幾個問題。」冷玦開口,明知道自己沒有體力多說話,然而急迫想知道一切的他顧不了這麼多。
「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裴夜搶在他前頭,怕他拒絕因此趕緊搶白:「回答之後,你所有的問題,不論是什麼,我都會給你答案。」
「行。
「為什麼救我?」
冷玦垂下眼,黑茫茫一片的視界免不了教他心說,但手掌下的一隻手卻輕易地取走他對自己眼睛的注意力,因此心慌並沒有持續很久,反倒是她這個問題讓他鎮靜下來的心緒再次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