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的嗅覺奇佳,但用不著在我面前炫耀。」歐陽環視四週一圈,染黑的雙眉皺了起來。
「『暗夜撒旦』呢?別忘了我會來紐約最主要就是為了它。」
香草、風信子、鈴蘭、茉莉、紫羅蘭、鳶尾花、麝香、木香……Gucci的Envy。南宮適雖忙於解析香水成分的工作,也不忘分心答覆歐陽的問題:「莉亞·嘉烈德是這件珠寶的展示模特兒,你不妨用你的男色大膽勾引她。」
歐陽像看妖怪似地瞅著他,表情古怪,「為了一件珠寶?」
「你曾說過『暗夜撒旦』對你有特殊意義。」
「這件珠寶對偽造界的人來說是項挑戰,但還沒有特殊到讓我甘心犧牲個人形象的地步。」用男色——真虧他說得出來。「早知如此就不該答應你飛來紐約。」
「莉亞·嘉烈德是個美女。」
「哼哼!」歐陽選擇還他兩記冷哼。
「不喜歡嗎?」南宮適歪著頭,異於歐陽染黑的長髮自然垂在背部的模樣,他則是像雅痞般將自然黑亮的長髮整齊地束在頸背,隨著側臉看向同伴的動作而將髮束甩至胸前。「我以為她應該合你的胃口。」
「捉弄人也該有個限度,適!」歐陽嗤笑一聲又道:「我沒有戀母情結,打死我也不可能看上一個大我十歲的女人。」
南宮適丟開香水試香紙笑道:「風韻猶存不是嗎?」
「徐娘半老才是真的。」哼,這人淨是提些爛建議,存心看他出醜。「去做你自己的事,至於『暗夜撒旦』我會自己拿到手。」說完,他轉身離開香氣交雜得令人難以呼吸的會場。他沒有南宮適的靈鼻,嗅進的只是過度甜膩的香味,無法辨識其中的芳香是出自哪瓶香水。
他來,只是為了手工精細、堪稱世界之最的首飾——暗夜撒旦。
南宮適連與他揮手道別都沒有,只是一古腦埋頭聞香,看看今年是否有令人驚艷的作品出現。
而在這樣的香水盛宴中,慣於使用香水的女人都知道該選擇適合場地與自己個人的香水,但名牌的追求總使得她們趨向使用相同的香水,好比毒藥、紅們、鴉片、聖莎拉、黑色夢幻、羅莎夫人、金色風華等暖花香調、東方香調的化麗香水,來點綴她們的雍容化貴。
南宮適走了好幾個不同香調的香水展示區後,終於也受不了這樣四處淨是甜膩、麝香味重的香水味,退至一處空氣還算純淨的角落,等待疲勞的嗅覺回復正常,好再繼續他的試香工作。
就在濃而甜膩、充滿誘惑意味的香氣中,一絲清新飄逸的氣味像是誤入敵軍禁地的士兵,突兀地流動在空氣中,無法與四周的華麗香氣混和,自成一格地暗暗潛伏在空氣中,只有對香味敏感的人才能在這濃艷香氛中察覺到一絲突兀的清新。
菲律賓香水樹、生薑、野姜百合、風信子、夜來香、麝香、果香——這是清秀佳人的香調,南宮適心裡如是想著。
但其中還添有雪松、巖蘭草、琥珀做為基調與後味的麝香果相互呼應……這應該是自己調製的香水吧。
他抬起眼回顧會場來來往往的男女,試圖憑借嗅覺與視覺的合作,找出這麼一個突兀的香水使用者。
「香草、柑橘果香、香根草、柏絲樹木香、西洋杉——Rochas的心之旅。」柔軟溫和、恍似呢喃的嗓音在他背後倏地響起,回頭一看,一張令人驚歎絕俗脫塵的美麗容顏,搭配纖細玲瓏的身段筆直地站在他面前,笑容可掬地道:「明明是調香師,何不為自己調製世上獨一無二的香水?」
「我沒有孤芳自賞的興趣。」南宮適不改他悠然閒適的笑容,對著他一直在尋找卻近在眼前的人答道。
「那麼是我比較自私了。」女子輕聲嗤笑,對他的嘲弄完全不以為意。「今年的香水展示會您覺得如何?」
「了無新意。」南宮適虛應地說,不忘補述對此次香水盛會的不滿。「乙醛花香調的作品多過於自然香調,令人失望。」
「原來您也喜歡用自然香料調香。」女子了悟地道。
也?南宮適沒錯過這個字眼。「你也是?」見她點頭,南宮適對她莫名地起了好感。
「自然香料雖然在取材方面的困難度是愈來愈高,但自然的香調總是比人工合成香調來得溫存,您難道不這麼認為?」
「正因如此,我才會偏好自然香調的萃取。」拜好感所賜,他對眼前的陌生女子倒也開始有了談天的興致。
「同感。」女子點點頭,表達對他的認同。「您對自然香調的認識應該甚為廣泛才是。」
「哪一個調香師會不清楚。」她這句話顯然是廢話一句。「對花草的認識不夠廣泛如何成為調香師?」
「那麼想必您對花草的認識必然包含罌粟、茛菪、大麻、曼陀羅、君影草等植物是不?」
至此,南宮適才又拉回對陌生人應有的警惕。「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方纔她所說的全是有毒植物的名稱,看情形她絕非某某品牌的專屬調香師。「你到底是誰?」對於她使用綠色花香調香水以及先前的好感已徹底消逝。
「在問別人名字之前應該先自我介紹才是,南宮先生。」陌生女子吐氣如蘭。「方纔這些植物您應該十分熟悉才是,畢竟您以前用過。」
她知道他是誰!南宮適沒錯過她的一字一句。「你到底想說什麼?」他已猜出了八九成,這名女子是為了他過去曾做過的事而來。
「『勾魂』這名字想必您十分熟悉,您是它的製造者不是嗎?」
南宮適斂起掛在嘴上的和善笑容,斯文白淨的臉換上異於平日的冷峻漠然。「你從何得知『勾魂』的消息?」
「你這項作品在八年前席捲毒品市場時的成績讓人印象深刻,難不成身為製造者的您忘了?」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