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想要男人立刻斷欲,那她的道行的確很高。
「你排斥男人到性冷感的地步?」
他話向來直接不轉彎,要是四年前的林以梅絕對是紅著臉說他無聊、荒謬;但此時此刻的她已是脫胎換骨,對他的直截了當只是淡漠一笑。
「因為你的技巧太差。」
「是嗎?」滕青雲摘下金邊眼鏡,笑得讓人分不是怒氣還是欣喜,高深莫測地再度攬她入懷。「試試這個——」
話尚未說完便強吻上她的唇,再一舉攻進她的口中,讓她感到一陣麻癢而驚愕身體忍不住微顫、退卻,但他會容許她退卻才怪!
不明白他之所以如此對她自己使盡全力,將理智挪抬至情感之上,她控制不了身體自然的衝動反應,但至少她可以讓自己不至於失守情緒。
她不懂他為什麼要這麼做,難道她當年將他當作替代品的事始終讓他耿耿於懷、教他氣惱?
她想了千百種他之所以又吻她的理由,但很遺憾的,沒有一個猜對:她所想的和滕青雲腦子充斥的是完全兩極的想法。此時此刻,滕青雲的腦袋裡已開始像打字機一般打下不少的要點,他習慣歸納,也善於整理事情的來龍去脈和條理順序,現在他得為自己開始列下一連串的計劃,有關如何擊潰她的心防,和重拾她對他的信任與依賴,還有——
如何讓四年前差點愛上他的那顆心再度對他燃起愛意,好回報他對她持續四年之久的思念。
他向來就不是個只會付出而不要求回報的笨男人。
第四章
「為什麼不告訴我你認識滕醫生?」藍蕾氣得嘟著一張嘴,手上的筷子則在半空中揮舞不停。今天是林以梅上班的第一天,她當然緊跟在身後好方便照顧她這個室友,只是哪想得到人家和醫院裡最難纏的醫生是舊識,怎麼辦?自己之前在她面前說了好多有關滕醫生的事,萬一她告訴他,那她不就……
「沒有交情。」林以梅舀了一口飯菜入嘴細細咀嚼。「跟他不熟。」打自上午在消毒室與他照面之後她一直努力避開他,幸好她成功了。
呼——藍蕾呼了好大一口氣。「好險、好險。」她不怕被開除了。
林以梅抬眼瞄了她一眼,不懂她幹嘛一副大難不死的樣子,不過那也與自己無關,現下她只想好好地在醫院附設的餐廳吃完飯後回家休息,結束這一天的慌亂,因滕青雲而起的慌亂。
「可是你怎麼不早跟人家說你認識他,要是你早說了,我就不會在你面前提到他,他是你朋友吧,我在你面前說他的壞話不是讓你難堪嗎?對不起啦,我不是故意的,人家說不知者無罪,你大人有大量饒過我,好不好?」
「你要說他什麼隨你,與我無關。」
「可是——」
「閉嘴。」
林以梅輕輕一說,但聲音裡的氣勢足以讓本來膽子就和老鼠差不多大的藍蕾馬上閉了嘴巴,乖乖地吃她的飯。
「小蕾。」一個略為高亢的男音從不怎麼遠的距離傳來,藍蕾回了頭,看清來人後高興地回應:「楊醫生!」再仔細一看楊修文身後的人,她的笑容不知道是該收還是該繼續維持,「還有,滕醫生……」稱呼的同時,她的眼神瞄向前面的林以梅,只見她繼續低頭吃她自己的飯,恍若未聞。
滕青雲和楊修文一起走到她們桌前。「沒空桌了,一起吃好嗎?」楊修文和氣地詢問著兩位小姐,但卻目光灼灼地放在藍蕾身上。
「好啊!」她當然高興了,但眼神一瞟向林以梅——糟糕!「……以梅,可以嗎?」
林以梅拿起餐盤,站起身。「我吃飽了,先走。」說完,也不管別人怎麼想,繞過滕青雲他們兩人,往餐廳丟棄垃圾的地方走去。
楊修文輕捶滕青雲的胸口。「瞧,跟你夠像吧!」想不到世上還真有個女性的滕青雲,他算是大開眼界了。
滕青雲目光對準林以梅離去的方向,拍拍楊修文的肩膀撂下一句:「你自己吃。」就跟著離開附設餐廳。
儘管楊修文是個謹慎細心的男人,但一遇到藍蕾整個人就變得有點失神:而藍蕾又是出了名的粗線條,哪管得著其他人的情緒變化,她不要把自己搞丟就算對得起老天爺了。因此,這兩個人哪想得到另外兩人之間的暗潮洶湧呢!
而搶先離席的林以梅根本沒意料到滕青雲會追出來,直到聽見腳步聲從她後方移近,回頭一看,她立刻拔腿就跑。
但她哪跑得過平常體能訓練有素的滕青雲,兩三下就被他扣住手腕,動彈不得。
抓住她手的滕青雲並沒有停止跑步的動作,反而是在前頭拉著她跑,一直跑到醫院後面供病人走動的花園中才停下。此時已經是晚上七、八點,所有病人早依照醫院規定回到自己的病房休息,花園內可以說是只剩下他們兩人。
林以梅深呼吸了幾口空氣,讓自己的心跳稍稍平緩,沒有任何掙扎,只是平淡地說了聲:「放開我。」雖然明知道除非是他想放開,否則她再怎麼說都沒有用,但她還是說了。
但出人意料之外的,滕青雲放開了她,兩手插入白袍兩側的口袋,之後就當她不在場似的直盯著他們跟前的一叢牡丹花看。
他的動作很怪異,拉她出來就只為了看牡丹花嗎?林以梅解下腦後馬尾的束繩,撥動幾下長髮後扎回原先的簡單馬尾。他不動,她又何必有什麼動作,她並不想和他交戰或有什麼衝突,只要他能讓她好好在這工作,—直到她有能力付出違約金為止。
放下萬千黑絲、撥動、重新扎回——滕青雲不是沒有看到她的動作,一連串自然而柔順的動作讓他感到胸口一陣窒息的疼痛,果然!只要她一出現在他眼前,她所做的一切就會讓他有這種反應。
這下他更確定了心裡頭一直懸掛四年的問題答案,自己當真是著了她的迷。他自嘲地一笑,昔日在為了虛無的愛情受傷慘重的夥伴面前說大話抨擊愛情的日子肯定無法再有,因為他自己也掉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