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這樣,絕不是這樣!應亭,不要這樣對我……」她好不容易說服自己的,只差下不她便能回到上帝身旁,但她放棄了,選擇到他身邊,陪他同沉罪海,陷入地獄受煉火煎熬,但「不是這種方式啊應亭,這不是我之所以作這決定的原因啊。」她不要這樣,不要啊!
愛撫的雙手突然停頓,因慾望而漲痛的自然生理因為這一聲哭喊而猛然煞車,雙眼一眨也不眨地直對她的淚眼。
「我不知道你要的愛是什麼?我不知道你需要我為你做什麼?我不知道你付諸於我身上的希冀是什麼?應亭,我什麼都不知道不知道你受這麼重的傷!不知道你為了我付出這麼大的代價!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不同於以往的生活!我不知道太多大多事情,你懂嗎?」慌亂而緊張失措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會有這麼強烈的情緒,以往隱夢說她閒淡自得,事實上她根本不是!
「告訴我!除了這方式就真的都沒有了嗎?你這樣子我好難受,真的好難受!從沒有人這麼……親密的待在我……身邊,我……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告訴我怎麼樣才能不讓你生氣,我該說什麼話才是安全的,才不會傷害你我沒有頭緒,只知道用過去在修道院面對別人的方式面對你;但是卻不是你想要的!你什麼都不說,我……」聲音被宣洩而下的淚奪去,眨了眨眼,徒然讓更多的淚自眼眶落下,濕了一大半枕墊床被。
慾望殘酷地蒸騰著,但她的自白更令人心悸,凝望著哽咽難止的蒼白臉孔,她臉上的表情沒有一處因他的挑逗愛撫而有別於蒼然的顏色,她不受他的情慾挑動,仍舊固執保有屬於自己的那一份堅貞,不斷抗拒他。
倘若真的使強得到她,那他和他們又有什麼兩樣?
契約的期限是一輩子,只要他和她活著,多的是改變的機會。如果不想做讓自己後悔的事,那麼「應……應亭?」重獲自由的雙手愕然,白皓的手腕上有明顯的瘀痕,但無傷於她對他突然放過自己的迷惑,「為、為什麼……」為什麼突然放開她?
「你說得對。」一手壓在她身邊空出的床墊挺起上半身,任自己的身影籠罩住她全身,只讓她看清楚他的眼。「我無權要你以這種方式證明,你是這麼守承諾,誠實得讓我沒有理由去懷疑你一切的一切,是我自欺欺人,以這種形式只會讓你更遠離我;但是至少,我說得是至少至少讓我身邊有你,至少讓我不要再靠鎮定劑入睡,我受不了。」
鎮定劑?錯愕地對上他的眼,眼底的哀戚教她恍如突遭電擊,全身泛疼。「你一直靠它讓自己入睡?」主,他到底過著什麼樣的生活!
「是的,一直。」他坦然。「十三年的夢魘只有靠它得以不再夜夜糾纏,直到有你在我懷裡,那是我睡得最好的一次。」說完,身影一斜,側躺在她身邊空出的床墊,倒下的同時不忘當心自己是否會弄傷她。
「駱、駱應亭?」他怎麼了?
「我……想睡……」不了,把自己和她逼到這等境地,他自認已耗去大半體力,不只受盡驚嚇的她需要緩衝,他也亦然;所以何不讓彼此有個喘息的機會?「我……好想處……」
半合上的眼皮就此緊閉,急促的呼吸逐漸緩和下來,傷痛的表情變換成平靜的睡顏,和善安祥,這番的寧靜教人無法想像之前的狂亂景象。主呀!為什麼要這麼折磨他?這會是考驗嗎?
十三年來依靠鎮定劑入眠……她無法想像這會是怎樣的情景,閉了閉眼,黑暗的眼界乍然浮現在他睡前注射鎮定劑的身影……心,又痛了起來。
這是為什麼?每當他一在自己面前示弱,她的心就會痛?
有她在身邊他就能不靠鎮定劑入眠嗎?那自由的雙手頭一回自願主動地環住他頸項,頸項之上的藍眸驚然掀起,佈滿驚愕。
「弄眉?」
「這樣……可以嗎?」這樣圈住他可以嗎?小小聲的囁嚅,她羞澀地埋首在他懷。「我……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只是想讓你好睡一點。」
「你不怕我又突然對你使強?」
「你不會。」她不知道打哪來的篤定,十分堅決地認定著。
「我很污穢,不是你想像中的那種人。所以為了保護你自己,勸你還是退開的好。」櫃子裡的鎮定劑份量足夠,她不需要委屈自己,而他也不需要她的委屈。
欺騙自己的會倆做得太多,到最後就像藥劑上癮一樣,份量不加重就達不到它該有的效果,倘若這回接受她的施捨,那下回,貪心的他只怕會要求更多,甚至是到她所不能負荷的程度。
「我也並非純潔,要讓別人受傷流血才能得到的無垢對我而言只是虛假,如果真是天使,就應該自己昇華,而不是倚靠。」聖母瑪麗亞以處子之身產下耶穌的時候,是不是不流任何一滴血就踏上天界?如果是,那為何天使得犧牲一定的東西才能達到天界?才能證明他的無暇?「我只是單純的希望你能睡得安穩,沒有其他的意思,你不要誤會了。」
「這是同情,還是施捨?」
「都不是。不這樣,你還會持續注射鎮定劑入眠對不對?」
「那是我的事。」
「但是……你說過,有我在身邊你會好睡一點。我不要你再靠鎮定劑,所以抱著你可以嗎?還是你仍然生氣,不要我這麼做?」
「你現在全身赤裸……」幽香隱隱浮動在四周,溫暖的感覺讓疲累的他再想人睡,尤其是在她彷彿極為珍視他的摟抱下,幾乎讓他有寧可沉睡不醒的念頭,但是現在可以嗎?這回反倒是他遲疑了。
「伊甸園裡不也是這樣?」
伊甸園?「你是夏娃,我卻不是亞當。」他只是伊甸園裡的那頭撒旦化身的大蛇,邪惡沒有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