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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頁

 

  「這要試過才知。」

  鳳嫦娥傲然轉身,沿著迴廊離去,背影沒入最近的別院曲門前擺了話:「下回再見,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聞言,邢培玠舉步追她的衝動為之一頓,伸出的手只沾得片片飄落的飛雪,掬了冰冷在掌上,也在心口。後悔,如影隨行,如千萬根針刺在他心頭。

  他後悔,後悔當年為何不帶著她遠走高飛,後悔當年為何捨棄她執意追隨鳳驍陽,落得如今狼狽不堪的下場。他的下場如何不打緊,這份後悔他邢培玠獨嘗便是,但最最令他後悔也無法承受的是誤了她的事實。

  傷了她的心,更誤她一生。

  這悔恨,今生今世恐將注定跟他至死——刻骨,銘心。

  第三章

  雷京城,承天王朝帝都所在,城牆東南西北四方、主側,合計共有九門,皇宮大內便位居雷京城正中心;高聳如天般的城牆外圍首先是王公子弟、達官貴人所居的宅院,再外圍才是尋常百姓來往的市集街坊,城都的規劃與天恩王朝舊都一模一樣,只有四方各一道城門,接通東南西北四條馳道直達雷京城四道城門。

  而常人仰首望,仍不見牆頂的皇宮內究竟是何風貌,恐怕除了能進出走動的官家外無人知曉。

  只知道,要是有膽子潛進皇宮,不是被武功高強的大內高手一舉擊殺,就是在裡頭迷了路、求救無門,最終還是落在大內侍衛手裡,論罪刑處。

  深宮內苑是百姓好奇的地方,也是望之怯步的處所。

  只有傻子才會不要命地潛進皇宮,把腦袋送到皇帝面前。

  然而,月明星稀的此夜,有銀白雪地映照處處微光,幾乎是用不著打燈便能在三更夜裡安然走動的時候,偏就有道黑影以令人張口結舌的輕功,翻過高聳的皇宮城牆。

  牆內儼然猶如另一座城池的寬廣,如街般的廣闊大道、富麗堂皇的朱樓林立,一座座御花園連接在殿與殿之間,經人手雕刻出的奇山怪巖教人歎為觀止;湊著雪光相映,佐以千花百草、林木株株,雖是嚴冬凋零景象,卻仍美不勝收。

  可惜,黑影的主人對眼前瑰麗的一切似乎全然不感興趣,腳尖一起一落間沒有任何徘徊流連之意。

  令人意外的是,在迷宮似的大內,此人竟如識途老馬般,沒有一絲一毫探索的動作,彷彿正走在自家宅院一般。轉左彎右,一路上躲過夜巡的大內侍衛、掌燈值班的太監與宮女,黑影終於消失在某處閣樓前。***閣樓中,一名男子獨坐在裡頭唯一的一張案牘前;這案牘,與尋常人家不同的是,除卻精湛的雕工外,另有繡龍刺鳳的黃巾鋪設於上。

  而坐在案牘後的男子,一身黃袍,身份更是顯赫。

  他不是別人,正是年號皇龍的當今天子。

  更是鳳家長子,鳳驍陽同父異母的兄弟——鳳懷將。

  埋首於案牘上疊得幾乎有半身高的奏摺前,當今天子、皇帝陛下像是入了神般,完全沒有察覺御書房內多子異於往日的聲息。

  直到一道銀光閃入眼底,抬頭時,已冷硬架在喉頭,只隔約莫一寸。

  雙眸餘光掃過執劍者,只見他揚唇淺笑,索性放下批閱的硃筆,傾向後躺進椅背,目光正視手握自己性命的男子,神色依然自若。「鬥不過朕,乾脆派你來刺殺朕嗎?邢培玠。」

  「不。」手執暗藏在玉簫中的利劍抵在當今天子咽喉上的邢培玠,對這般嘲諷並不以為意。「我來只為一事。」

  鳳懷將挑了挑眉,哼聲。

  「撤回婚事。」

  婚事?「呵呵,若朕執意將她嫁給墨凡庸又如何?」

  「死。」

  「你不妨一劍刺進朕的咽喉,讓你主子登上大位。」黑眸不掩一絲一毫的邪氣,無視自身性命。「屆時天下因你此舉再次動亂,也算是揚名立萬,只不過,嫦娥會如何因應這事,你心裡自當有數。」

  「你!」表面上握有優勢的邢培玠卻反而是嘗到挫敗的一方,他咬牙切齒、字字含怒的問:「你到底想怎樣?」

  「這是跟朕說話的口氣嗎?」俊雅不亞於其弟的輪廓因為邢培玠的動氣而掛上淺笑。「有所求的是你,有求於人氣焰還如此高張,真是前所未聞。」

  「你——」

  御書房緊閉的門咿呀一聲突地被打開,打斷邢培玠的話。

  隨之出現的是一道偉岸身影,以凌厲目光,無言地看著潛入大內、挾持當今聖上的邢培玠。

  「把門關上。」出聲命令的竟是被挾持的鳳懷將,浯氣之鎮靜,非一般落入這情境的人所能表現出來的。

  由此更可見當今天子的膽識、氣勢,皆稱上品。更絕的是,面對主子遭人挾持,這名偉岸男子卻也不動聲色地依言而做,行止從容地將端在手裡的夜消送到主子手邊,才退到離桌約莫一尺之處。

  「一口酥、桂圓銀耳。」鳳懷將輕呵一聲,太刺刺地向執劍抵在自己咽喉上的人提出邀請:「嘗嘗御膳房的手藝如何?」邢培玠提了提劍尖,移近半寸距離。幾乎是同一個時刻,肅殺之氣如影隨形地筆直射向他,凝了御書房內本已劍拔弩張的氛圍。

  本能地分心探尋,卻讓被挾持的人有可乘之機。只見鳳懷將忽然抬腳起勢,踢開邢培玠執劍的手臂,同時縱身一個空翻,雙足輕巧落在偉岸男子身前半步距離之處。

  幾乎也是同時,男子移身至主子前頭,擋去下一波可能來襲的危險。

  「夜闖皇宮大內行刺朕,邢培玠,這罪可不小。」為了他甘冒這危險,「呵,好一條忠狗,為了主子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撤回婚事。」沒有辯駁,邢培玠只說出來意,一如素日寡言般簡短直接。

  「你不是來殺朕的?」陰鬱堆上風懷將雙眉,冷笑斜揚,「鳳驍陽只命你來阻止朕賜婚?」

  「他與我無關。」劍尖指向御書房內兩人,邢培玠冷聲道:「說你絕不擅定她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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