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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頁

 

  「他……他是敵人。」鳳嫦娥的目光忽而閃露不經意的心慌,囁嚅道:「皇兄明知他——」

  「他如何?」

  鳳嫦娥搖頭,把想說的話給吞了回去。

  鳳懷將見狀,便打蛇隨棍上的開口:「現在邢培玠已聽命於朕、效忠於朕,既然如此,何必舊事重提。」

  舊事?鳳嫦娥抿了抿唇,試圖力挽狂瀾。阻止這道命令,「但難保他不是被派來的細作、暗樁,如果貿然起用——」

  「朕心意已決。」

  「皇兄!」

  「鳳將軍,這是命令。」鳳懷將阻斷她辯駁的機會,加重語氣道:「難道你想抗旨?」

  「臣絕無此意。」

  「那麼從現在起,邢培玠就是你的隨身護衛,記住,是隨身護衛,沒有朕的允准不許調離。」深知自己的妹妹會怎麼回應的鳳懷將搶先一步將後路封鎖,讓她退無可退。

  鳳嫦娥默然佇立。

  「領命後將人帶回你將軍府。」

  「臣遵旨。」抱拳行禮,鳳嫦娥還是敗在兄長手上,悻悻然退離御書房。

  邢培玠自然緊跟著離去。

  ***

  御書房中僅剩的兩人中,始終站在後頭觀望一切的男子移至鳳懷將身前,待他抬頭看自己後才開口:「這麼做恰當嗎?」

  「你認為不妥?」

  「鳳嫦娥將為人妻,而邢培玠與她曾有一動情,將他安排在她身邊並非妥當的作法。」

  「是嗎?」鳳懷將停下硃筆,笑著躺進椅背,頗有興味的凝望以黑影籠罩自己的偉岸男子。

  「你不覺得這很有趣?」

  「有趣?」

  「心愛的女子將嫁予他人,心儀的男子就在身邊,偏偏已婚配他人,想要的近在咫尺卻得不到,甚至得雙手奉送到別人手上。呵呵,世上有什麼比這等事更折磨人的?」邪笑輕揚,鳳懷將毫不在意地說出做出這安排最深的用意。

  「鳳嫦娥是你妹妹。」

  「那又如何?」眉眼一挑,冷凝的表情如寒冰般,絲毫不近人情,方才一臉擔憂的面容彷彿是另一人所有,而此時此刻的鳳懷將竟冷酷漠然得教人齒寒。「女子終究不該投身官場,就算本事再高也一樣。」

  「你不是真心讓她在朝為官?」

  「朕必須讓她在朝為官,否則如何換得她忠心事主?但女子議政終究不是件好事,再怎麼破例也有限度。」

  「既然如此,冷焰的刺殺不正合你意?」男子的詢問毫無君臣之分。

  但更令人意外的是,鳳懷將對此完全不以為意。「哈哈哈…

  「你笑什麼?」

  「就算要死,也該有些用處才是。」

  「你的意思是?」

  「冷焰殺的只及於她一人,倘若能利用她取得北武郡王府意圖謀反的罪證,讓朕得以借此機會下旨誅連他九族,下場雖然一樣是死,但與前者相較不是更有用處些?」

  言盡於此,男子完完全全明白環環相扣的連環計背後的目的,錯愕地瞪著眼前談笑用兵的男人。

  「怎麼,看不慣朕的作為?」

  「如此心機,怎為天下共主!」男子突然厲聲斥責。

  「這天下非朕一人之天下,不滿朕的作為、想取而代之的大可揭竿起義,是勝是敗全憑實力,朕絕無怨言。如果你有什麼不滿,大可就近斬下朕的腦袋篡位、改朝換代。」

  因不贊同他的作為而氣憤得泛起紅火的眼,在聽見他的話、推敲出最深一層的真意後化為歎息,「為何總要藉故刺探我?」掌隨話落,輕輕貼在鳳懷將右頰,撫觸他登基後難掩的消瘦。

  「因為——」

  鳳懷將拍開他的手,呵笑道:「你是天底下唯一有資格殺朕的人。」

  第四章

  回到將軍府的鳳嫦娥走過廂房、穿過別院,最後踏進酒窖,二話不說地捧起一壇,然後到平日慣坐的曲廊欄杆處,側身一坐,解開封口仰首便灌進一大口,接著又一口一口牛飲,足以得見此時此刻她的心緒大亂,也窺得出她的脾性在冰火之間起伏甚大。

  可以酷似寒霜,亦可以暴若烈焰,完全沒個能讓人拿捏的尺度。

  所幸她暴怒時少,是以多半人以為她性情冷傲漠然。

  而這潛藏的一面,普天之下恐怕只有邢培玠一人知道。

  自始至終尾隨在她身後的邢培玠看著眼前牛飲狂灌的佳人,在一罈酒告磐之前搶到自己手上。

  「還我!」鳳眼含怒,怨向地瞪視挺直在她面前的男人。

  「不准再喝。」看不慣她這模樣的邢培玠臉色也沒有多好看,兩雙陰鬱的眼互瞪的結果,只有加深彼此的間隙,根本一點用處都沒有。

  一個是不懂她為何動怒、憂心她為何變成今日這副貪好杯中物的模樣;一個是不明白他如今出現在自己眼前有何目的,又為何執意在她身邊擾她心緒,甚至不懂他此刻的禁止完全只因憂心。

  兩心無法相通,造成的當然是更加深刻的衝突與裂縫。

  「你沒有資格不准,還我!」

  不擅言語的邢培玠索性運氣至掌,震碎勾在指上的酒罈,立時,鏗鏗鏘鏘碎瓦落地響不絕於耳。

  「你——」

  「你拿幾壇我就震碎幾壇。」滿心的擔憂出了口,卻不知怎地竟變成威脅恫嚇,更加無法讓對方瞭解自己的心意。

  尤其,鳳嫦娥的脾性裡還含有根深蒂因的軟硬不吃。

  纖軀一轉,她怒火重重地再踏向酒窖。

  不過五步,他長臂一伸,從後頭勾上她腰身攔了下來。

  邢培玠順勢將人帶到身前,胸骨貼著背脊,不讓她有掙扎的機會。

  「不准再去。」又是不准!「該死的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你只是一名小小的護衛,沒有資格過問本將軍的事!放手!」

  「不准你喝酒。」酗酒傷身這事,略懂藥理的她會不明白嗎?為何要故意戕害自己的身子骨?

  「不准、不准,你除了說不准外還會說什麼?就算是皇兄派你在我身邊跟前跟後,但你的職責不過是名護衛,我醉飲與否干你何事?你護的是我的腦袋,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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