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時分就來到這座湖潛水取鑄劍用鐵石的雲掠空,萬萬料想不到在他浮上水面時,竟會看到一張美麗的睡容。也許是因為光線的關係,朝陽將在樹下安睡的她映照得柔和朦朧,似是脫塵而出的仙子。夢中的她笑靨輕淺,令他不經意的一瞥後,便再難移開目光。
她的表情有點訝異和好奇,但沒有一個姑娘家該有的驚慌,只用那雙被陽光照射得看不清的眼眸一徑地怔看著他。
雲掠空對她的注視感到非常不自在,但是一種強烈吸引的感覺又讓他無法動彈,無法不去看眼前的女子。看她似乎沒有停止發怔的打算,於是耶朝她眨眨眼,將目光自她的面容往下移,直落至她那一雙玉雕似的蓮足上,視線再三流連其上。
被眼前男子吸引去全副心神的指柔,在他曖昧的眼神提示下,才發覺自己那一雙被看去的腳。
兩朵紅雲倏地撲上她的面頰,她慌忙伏身撿拾被扔在一旁的繡鞋,卻不慎掉了懷中裝有辛苦採擷露水的瓷瓶,圓潤的瓶子在掉出她的懷中後,便順著湖岸的青草,一路滾向湖岸。
指柔在瓷瓶落水之前及時截住它,正當她低首檢視瓶中的露水有無傾漏時,她貼身收藏的手絹卻自袖中掉出,無聲地飄落在湖面上。
她彎身在湖岸旁,無論怎麼伸長了手臂也構不到手絹,同時也不知拿那深沉的湖水如何是好。由於她不諳水性不敢擅自下水撈取,所以只能眼看著手絹順著水波愈飄愈遠;當她目送著手絹遠去時,才發現湖面上的男子不知何時已失去了蹤影。
她不解地看著毫無波瀾的平靜湖面,難道剛才只是她的錯覺?這裡根本就沒有別人存在?是她睡糊塗了?
她用力眨眨眼,並伸出兩手拍著面頰想讓自己清醒些,卻有一隻帶著水珠的大掌突然握住她的皓腕,阻止她繼續拍打那花瓣般的臉龐。腕間冰冷的觸感令她瞬時驚醒,深吸了口氣,她睜大雙眸愣看那個像鬼魅似浮現在她面前的男子。
在與她拉近了距離後,雲掠空清楚地感覺到她紛亂的氣息吹拂在他的臉龐上。握著她纖細的手腕,他緩緩地將她拉向自己,仔細地看著她那雙他一直看不清的眼眸。
他不疾不徐地打量她勻淨美麗的姿容,她那粉嫩柔細的芳頰似乎在邀請他,他忍不住伸指輕觸,感覺指尖下那份滑膩柔皙的觸感。
震懾於他過近的接觸,指柔無法反應地盯著他,感覺冰冷的指尖滑過她的臉頰,來回畫過她的眼眉,最終停留在她的唇瓣上不動。
他的指尖像一塊未融化的冰,她微蹙著眉,覺得唇瓣彷彿就要被他的指尖冰凍,沁涼入心脾的冷意泛滿了全身。她終於能確定,眼前的男子不是她的錯覺,因為他的嘴角竟帶著品嚐似的笑意,興味盎然地瞅著她。
也許是他的笑意使人心慌,又或許是他的眼神太過於佻達,一種異樣的情緒蒸騰著她,令她一時思潮亂湧。她想掙開他箝制的大掌脫離這曖昧的氛圍,他卻緩緩地自身後拿出一樣東西,拎至她的面前制止她的纛動。
指柔訝然地看著他手中的繡帕,再看向一旁的湖面,才知那方她不慎掉落的手絹,竟不知在何時已被他拾起。
她伸出手想向他索回,他卻用別有深意的眼神看了她一會兒,鬆開緊握著她的大掌,身子輕輕巧巧地向後退開游回溯裡,順帶扣留了她的手絹。
指柔的一顆心都被這個舉止古怪的男人弄糊塗了,想開口問他時,遠處卻傳來一陣熟悉的呼喊。
「小姐!」
她回過頭,在湖岸的遠處看到姑母家的女婢正向她這邊走來,這才想起自己已經出門多時了。她撩起裙擺站起身,有些猶豫地回頭再看一次那個拿走她手絹的男子,而他只是又用那種意味深長的眼神看著她,令她一時之間迷失在他灼灼的眼眸裡,不知該不該走。
「小姐,老爺有急事要你即刻返京!」
女婢的聲音再次穿過怔然抵達她的腦海,她漫不經心地回頭出聲響應,再轉過身來時,湖面上已失了那名男子的蹤影。
「人呢?」指柔大惑不解地盯著平靜得像面鏡子的湖面。
「小姐……」費力穿過大片種植在湖畔的柳樹後,尋人的女僕氣喘吁吁地找到天未亮就出門的小姐。
「你剛才有沒有看到一個人?」指柔兩眼停駐在湖面上,不停尋找那個似假又似真的男子。
「這裡有別人?」荒山野嶺的,大清早會有人出現?
指柔伸手向著前方,「對,就在湖裡。」
「我只看到你一個人站在這裡,湖裡頭哪有你說的什麼人?」
「難道……真是我的錯覺?」指柔望著湖水喃喃自問,但唇上那曾經有過的冰冷觸感,卻又讓她覺得這一切再真實不過。
女僕拉著她的手催促,「小姐,回去吧,老爺派來接你的人正在等你,你的姑母也等著和你一塊兒回京。」
「好……」指柔點點頭,再三審視平靜的湖面,才帶著滿腹的遺憾挪動腳步。
在她倆漸行漸遠後,光影瀲灩的湖面上,輕輕泛起了一道水波擾散了一湖的平靜。
聆聽著她們細細的交談聲,浮在水面上的雲掠空靜看著那抹遠去的窈窕姿影,再度握緊了手上那方猶帶著香氣的手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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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著找你回來,是想告訴你一件攸關咱們風家的大事。」
風盡臣捻著雪白的長鬚,與風家其它的長輩們坐在廳堂之上,神色凝重地看著獨生女。
十萬火急被召回京的指柔,連身上的行李都還未放下,就被家僕領來大廳。
她疑惑地看著廳裡坐滿了風家難得齊聚的長輩們,他們有的是住得遠的宗親長老,有的是血緣遠得沒見過幾次面的親戚,但她總覺得他們的表情似乎都有著說不出的陰鬱,而廳堂裡的氣氛地出奇的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