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顫抖著嗓音問:「在你的眼裡,我是一名……妓女?」他居然這樣看她?那他 剛才對她的種種,也是因為他把她當成一名妓女,所以他才為所欲為?
「我」
一記巴掌飛快地襲上他的面頰,清亮的響聲迴繞在這片間無人聲的牡丹叢裡。
從未被女人甩過巴掌的宮上邪,直愣愣地看著她怨忿和傷痛的眼眸,一時之間倒不 知自己到底是說錯了什麼,竟惹來了她這般激烈的反應。
小小強忍著在眼眶裡打轉的淚,急急地躍下馬背,撩起裙擺,不辨方位地逃進花叢 裡,逃離那個將她看成娼妓的男人。
在小小的身於就快消失在牡丹叢裡時,猛然回神的宮上邪也忙著躍下馬背,以高超 的輕功,用腳尖點踩著朵朵牡丹往她奔逃的方向追去。
在花叢裡漫無頭緒亂跑的小小,一手掩著後不讓自己哭出聲,一手不停地撥開阻擋 在面前要將她困在花海裡的牡丹。當她穿繞過一叢生得格外茁壯濃密的牡丹時,不期然 地躍進了一個正等著她的溫暖胸懷裡。
「放手!」根本就不需抬首,他身上的氣息便說明了他正是宮上邪,令小小懊惱地 推打著那個緊捉住她的人。」
「不放!」宮上邪也卯上了性子,土匪似地緊攬她的腰肢。「不要碰我!」幾乎快 把力氣用盡的小小,揚起黛眉憤然與他對視。
「休想,你只能讓我碰!」宮上邪更是蠻橫不講理地對著她直吼。
怎麼會有這種人?
他的頑劣、他的蠻橫,和他臉上的那份執著,又在小小的心裡構成了另一種印象。 雖然在某方面她是寧可他就這樣當個惡人,至少她可以討厭他、甚至增忿起他來,可是 先前他那款款的柔情,卻像座山似地在她心底盤固著不動。她發現,即使在他這樣待她 後,她居然還是可恥地無法將它磨滅。
她好恨自己的懦弱。
宮上邪看著她水盈的眼眸裡蒙上了一層水霧,顆顆晶瑩的淚珠隨之順著她的芳頰淌 落而下。
「小小?」他滿腹的心火頓時被她的淚燒熄,不捨地輕抬起她的臉龐。
小小一抬首,咬緊了唇瓣舉手想再打他一次,宮上邪隨手將它擋了下來,但他卻沒 料到她這回是左右開弓,而他另一邊沒有防備的臉頰,硬是挨了她結結實實的一巴掌。
從她的力道裡,宮上邪隱約地感受到了她的憤怒。他緩緩鬆開緊握她的手,撫著被 打麻的臉頰,怔然地看著她噙著淚水飛奔離去。好半天,他才從臉頰上麻痛的感覺清醒 過來,並且錯愕地想著她那無端端的淚。
田壟邊,園丁擱放著忘了收走的一本詩冊迎風翻飛,此時,南風輕輕地揭開了詩冊 的另一頁,而詩頁上墨色芳淡的四個字體,在陽光下瑩瑩閃亮—
第四章
晌午的日頭,將石板坡道照得熱氣蒸騰,一切看來都是那麼地模糊不清,皆悶熏在 這久盤不散的熱氣裡。兩道邊的楊柳奄奄一息地低垂著枝條,四處的花草也禁不住悶熱 ,委頓地在炙陽下掙扎著。
用盡力氣從花坊跑出來的小小,無視於日頭正毒辣地照射在她的身上,她一手撫著 唇,撫著還淡淡索繞著宮上邪氣息的唇,腦中不停地回想著他所說過的每一句話,以及 他在挨了巴掌後那愕然的表情。
小小突地感到陣陣暈眩,汗珠也自她的額際紛紛滴落,她這才想起自己已經漫無頭 緒地在陽光底下走了好久。她揭首看著四處,希望找個能夠遮蔭的地方,卻發現自己早 就走高了平日慣走的那條小道,反而走至另一條岔路去了。
在這條岔路的盡頭處,有一座光影灩灩的碧色泓潭,而在潭邊,則有著她急需的叢 叢柳蔭。
拖著累極了的身子,小小好不容易走到了潭邊的柳蔭下,當她在樹下的大石上坐下 稍做歇息時,一道清朗的男聲在她的身旁響起。
「姑娘,你還好吧?」
小小循聲轉過頭,看見一名手執釣竿的年輕男子,笑意淺淺地站在柳枝間,用一雙 關懷的眼眸看著她。
「還好……」她朝他點點頭,揮手拭去額上的汗珠,覺得口喉間乾燥得很。
「要不要喝點水解渴?」戰堯修似是看出了她的需要,自腰間解下了一隻水囊拿至 她面前。
小小猶豫了一會兒,不知該不該接受這個來路不明的人的好意,於是她迎向他的眼 眸,希望能從他的眸中看出些什麼。但她在他那雙溫柔細長的眸子裡,卻看不見絲絲的 歹意,而且他還很有耐心地拿著水囊,等待著她前來拿取。
「多謝。」小小不願他一直伸長了手拿著水囊,於是接下了他遞來能夠解渴的水囊 ,並朝他頷首致謝。
戰堯修在她喝著清涼的泉水解渴時,走至遠處的大道上抬起某樣東西,再走回她的 身邊,在她面前攤開了掌心。
「姑娘,你的東西掉了。」一隻繡紋著牡丹的繡袋,端正地躺在他的掌心裡。
小小看著那隻眼熟的繡袋,慌忙伸手摸向自己的腰際,發現他手上拿著的正是她那 只從不離身的繡袋。
「謝謝……」她正想拿回來,他卻合起了掌心,將繡袋拎至眼前左右觀看,並隔著 袋以指觸摸著裡頭的東西。
「公子?」他在摸些什麼?
摸索了大半天的戰堯修,眼眸間忽地閃過一絲笑意,「姑娘,這是塊好玉啊。」
小小有些驚訝,「你知道裡頭放的是塊玉?」光是這樣摸摸按按,他就知道裡頭放 的是什麼東西?
戰堯修一臉內行的樣子,「嗯,從這形狀和硬度摸得出來。」
「可以還給我嗎?」小小怯怯地朝他伸出手,希望他快點把寶貝還給她。
「你知不知道這塊玉的來由?」戰堯修合作地將繡袋放在她的手裡,並在她的身邊 坐下,偏著頭淡淡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