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塊該死的虎翼玉和它的主人為什麼會出現在這種風塵煙花之地?
宮上邪忍不住低聲咕噥。「給我找麻煩……」要是讓他那些朋友們知道他在這種地 方出入的話,他八成就沒名聲了。
突地,一名男子狠狠地撞上了猶在躊躇的宮上邪,也將身上大大小小的包袱遍散了 一地。
「對不趕……」許又仙邊向宮上邪賠不是,邊掙扎地要站起來。
「你沒事吧?」宮上邪一把拉起他,意味深長地看著他那張慌張的臉龐。
「沒事……」許又仙急急忙忙地彎下身收抬著散落一地的家當,將幾錠亮澄澄的元 寶忙塞回布包裡。
宮上邪的好奇心被他勾起了,「老兄;你有必要捧著這麼多家當來這裡嗎?」他還 是頭一回看到有人逛窯子帶這麼多銀兩的,難道這間窯子裡的每個姑娘開的都是天價不 成?
「我……」許又仙支支吾吾地開口,「我要來帶走若笑……」
「若笑?」
許又仙的臉上浮現幸福的神色,「就是這裡的花冠姑娘,凝若笑。」
什麼?這個傢伙要帶走花冠姑娘?那個擁有那塊該死的虎翼玉的姑娘?宮上邪的腦 中瞬間拉起陣陣警報,低首看著這個很可能會跟他搶同一個女人的男人。
「她……」宮上邪沉吟地打量了他許久,「願意跟你走嗎?」如果那位花冠姑娘真 有外傳的那麼美,她會願意跟這個相貌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男人走?
許又仙棒著臉頰好不快樂地說;「她當然願意,我今日就是特地來為她贖身的。我 要拯救她脫離苦海不再倚門賣笑,往後與我一同過著雙宿雙飛的日子。」
「噢……」宮上邪慢吞吞地應了一聲,心中大約有了譜。
就在許又仙將地上所有的家當拾掇齊全後,宮上邪攔住他欲進樓的腳步,「敢問兄 台貴姓?」「敝姓許。」
宮上邪帶著一臉無害的笑意,「許兄,我看你這些家當挺重的,要不要小弟幫你拿 也好讓你省些力氣?既然你是要來贖身的公子,總不好讓別人看著你一路扛著這些東西 進去吧?你要知道,這會失了你的氣勢的。」
「說的也是……」心思不會拐彎的許又仙聽了後直點頭,「那就勞煩你了。」
宮上邪咧大了嘴,「哪裡。」
就在他們甫踏進九萼齋的前門時,掌管九萼齋的四姨娘便呼天搶地的衝往凝若笑的 閨閣。
「若笑,事情不好了!」四姨娘一掌拍開閣門,氣喘吁吁地前房裡正和小小一塊兒 研讀詩卷的凝若笑大叫。
凝若笑輕輕放下詩卷,笑看著她那張老臉;「姨娘,什麼事讓你這麼慌慌張張的? 你瞧,你臉上的胭脂都被汗糊花了。」
「那個……」四姨娘沒空搭理臉上糊花的脂粉,緊張地對她叫著,「那個贖你了! 」怎麼辦?她的當家台柱就要被人贖走了,這教她往後要怎麼做生意?
「贖我?」凝若笑不屑地挑高了細眉,嘲諷地場後細笑,「他吃錯藥了?」他以為 他值得了幾斤幾兩?就憑他也想贖我?」
靜立在一旁的小小輕蹙著眉,抄起詩卷輕敲這個沒口德的女人,「若笑,嘴上留點 口德。」
「你也別光是笑啊,你倒是告訴我現在該怎麼辦?許公子人已經在樓下了,他說你 要是不見他,他會拆了我這棟樓,砸了我所有的生意……」
四姨娘急得快跳腳,忙不迭地向小小求援,「小小,她最聽你的話了,你快跟她說 說啊!」
「你打算怎麼辦?讓許公子在這兒鬧嗎?」小小板著嬌美的臉蛋朝她訓斥,「你捅 的摟子就要自己收,不要又讓別人難做。」
凝若笑露出一抹壞環的笑,偏首睨著她,「小小,你想看看我怎麼踢人的嗎?」
光是看她這臉耍壞的模樣,小小便知道這個女人的噁心又起了。
她無力地呻吟,「只要你這回不要太殘忍。」每回被她踢出九萼齋大門的男人,都 是帶著殘碎不堪的心出去的,她只希望這個女人這次不要又造孽。
「姨娘,去叫許公子上來。」一得到小小的同意,凝若笑便樂得叫四姨娘趕快去把 那個倒霉鬼叫上來供她消遣。
「叫他上來?」四姨娘滿心不安地看著一旁的小小,「若笑想做什麼?」
小小頻搖著頭歎氣,「她想擺平許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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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為什麼她會在這裡?
當宮上邪幫許又仙提著包袱來到凝苦笑的閨閣,格首見著了那名與他在牡丹叢間相 見的女子時,他簡直無法置信。
目初抵蘇州那日,那個就一直流連在他心房,令他無法忘懷偏又遍尋不著的亭亭女 子,此刻就近在他的眼前。他還記得當時,他無法克制心底那不知打哪來的激越,在她 轉身欲走時後突地握住了她的手,此後,他便無一日不想念從她手心傳來的陣陣隱顫, 思念著她柔美似天籟的歌韻,以及當她輕拉開他的手悄然離去時的背影。
花叢間匆匆與她一別後,他就失去了她的音息。
原以為他不會再見著她了,可是如今她就近在咫尺,而他非但沒有重逢的歡喜,相 反的,深深陷落到不可知處的悵然,和不能理解的怒意填滿了他的胸臆。
他很想否認,想說服自己她不該是在這塵花柳巷中的,可是現今擺在他眼前的事實 ,卻隱隱撕絞著他的心房。
站在凝若笑身旁的小小,睜大了一雙水靈的眼直視宮上邪。
他為什麼會在這裡?難道他也是眠花宿柳的尋歡之一嗎?無法理解的憾然頓時泛滿 了她的心頭,更令她難過的是,為什麼他要用那種眼神看她?他眼中的那些是不齒還是 不屑?為何這和他當日眼眸裡的光彩截然不同了?他是已經忘了她嗎?他忘了曾與他溫 存的大掌挽過手的她了嗎?